生命可承受之重——海邊的曼徹斯特

  聽了朋友的推薦之後,今天終於打開這部片子。星宇描述的大概場景是,因爲男主(Lee)兄弟(Joe)死亡,Lee被指定成他侄子的繼承人,因爲Joe死在冬天,只能等到春天下葬。Lee和侄子需要共度一些日子,故事由此開始。

Joe的死亡,生命之重多年之後再次落在Lee身上

  故事用插敘的方式表達,讓人一開始有些混亂,不知道哪個時間點發生了什麼。但也得於插敘,讓人對Lee的印象一次次改觀,儘管Lee本身只是順着他經歷的所有事情成爲他會成爲的那個樣子,但隨着插敘的插入,對他的印象從一個孤僻、可悲、暴力的社會渣滓演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一個揹負着生命之重的普通人,就像是會犯錯的你我,就像是同樣揹負着的你我。

  你首先看到一個從不討好、從不社交的孤僻人。身處公寓管理員的職位,拿着低額的工資,給人通馬桶、修下水道。拒絕和客戶交流(即使是豔遇),拒絕討好老闆,拒絕社交(即便是女性有意的搭訕,無論是酒吧裏的女性還是孤身的賢妻良母)。你以爲他只是這樣,一個比較陰暗,對社會既無貢獻也無傷害並且從未關心過這些事情的人,他之所以成爲這樣只是因爲他天生這樣。

Lee對示好的賢妻良母沒有回應

  你繼而看到一個暴力且可悲的人,最常去的地方除去工作地便是酒吧,整日飲酒,並且時常覺着自己被人瞧不起,於是找到那人,突擊一拳,儘管他知道會有一羣**打腳踢。你便覺得他只是社會渣滓。但回憶漸起,你知道他爲何成爲這般。

喝酒之後找茬的Lee

  他曾經有過妻兒、朋友。他在工作一天之後抱得到兒女,吻得到妻子;他在球賽開始時可以在家裏和朋友相聚,飲酒尋樂(這裏的尋樂包括吸毒,這也是事故發生原因之一,但在美國,這在當時是普遍的尋樂方式)。直到尋常的一個冬天,某次普通的兩點球賽之後,朋友們回家,他爲了讓孩子免受寒苦而妻子免受暖氣引起的疾病侵擾選擇點燃壁爐,又因爲喝酒吸毒飢餓出門二十分鐘買食物。

毀了一切的大火

  這二十分鐘和他吸的毒毀滅了他,他返回家前,大火肆虐,妻子在旁邊哭喊,他只能看到兒女在熊熊烈火中化爲塵埃。這是他的錯,但警局不會逮捕他,他奪過警察的槍,沒能自殺。他的兄弟還在看着他、阻止他,他無法以死逃脫,那大火就成了他的生命之重。這份重成了他心上的愧疚,他於是用痛苦懲罰自己,用酒精麻木自己,用孤僻保護自己。

無法承受的Lee奪過了槍

  生活的殘酷之處在於,它將苦難鋪滿了你的生活,卻給你簡短的幸福和無法擺脫的承受力。無論那是多浩大的重量,生活會支住你,時間會麻木你,那重量從不可承受,變成了生命不得不可承受之重。

無法擺脫的重量

  多年以後,Lee在熟悉的街道遇到已經再婚的前妻和她的新生兒,他們當初如此相愛,直到現在都相愛。只是那場大火,那場每個人終究會犯的錯,讓兩個人永遠不能再在一起。只留下兩顆永遠破碎的心守望,眼裏泛出淚花,又回憶起那三個湮沒於大火的兒女。

多年後再相見,物是人非

  那天,Lee又到了酒館,又把拳衝向某個身邊有一羣人的陌生人,又求得一頓毒打。那天他尤其需要一頓毒打,所以他沒有像往常逃竄,只是把拳揮向一個又一個人,求他們多打兩拳,讓自己去見久已揹負在生命上的,自己的兒女。如果沒有朋友阻止的話,大概會這樣的,但他的朋友來了,把他帶回家,生活再次將他拽回去,他只能在別人懷中慟哭,身體一次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抽動。他只能喊出,I can’t beat it!I can’t beat it!

  我原本以爲,和侄子的相處會讓他卸下這些重量,給他久已想要的和解一個理由。

  看到他和侄子相見,我腦袋裏已經浮現出綠皮書的蹤影,以爲他們會變得更好,想起了泰戈爾的“世界對着它的愛人,卸下了面具,它小的就像一首歌、一個吻”。以爲Lee會卸下他的面具,露出那個脆弱的模樣,成爲那個被別人拯救也被自己拯救的人。

卸下面具的Lee,但一切並沒有都變好

  但我錯了。

生活往往不是he。生活不是曠野的平原,偶爾一個跌落可以迅速爬起,生活是泥沼,你所經歷的一切都讓你慢慢陷入其中,身上心裏塞滿淤泥。但你還要活着。

  侄子並不是什麼樂天派,但他還年輕,沒有像他叔叔那樣被死亡和錯誤壓垮,也許有一天他會,但不是現在。他只是通過各種事情麻木自己,戀愛、樂隊、冰球隊,但麻木得了嗎?並沒有,他只是讓那些悲傷越積越深,直到一個平常的夜晚,他打開冰箱看到一團團凍雞肉,想到還在冰櫃尚未下葬的他的父親,他只能歇斯底里,一次又一次神經質的嘗試把冰箱門砸關,只能回到自己房間,像死者一樣趴着,一動不動。“I‘m freaken out。”

侄子躲避悲傷的方法

  生活的可得之處也在於,那無法擺脫的承受力讓你活下去,還給你飄渺的希望。

故事的結尾,兩人像多年前一樣一起釣魚

  儘管那些苦難的重量直直的壓在你身上,但你還是活着。你仍然和你侄子釣魚,就像他小時候那樣。你仍然在尋找工作,就像你不得不做的那樣。你的侄子也仍然在談着戀愛、組着樂隊、在冰球隊,並且規劃着未來,就像他應該做的那樣。你們都不知道自己爲何在這,也不知道目標在哪裏,但在死神來之前,你們還能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和飄渺的希望,酒還是那樣的喝,魚還是那樣的釣,愛情還是那樣的談。生命可以承受之重,還在指引你希望和期待。一如海邊的曼徹斯特,一如它寒冷的冬天和終將到來的春天。

#盒歡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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