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生還者2：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報之以歌

也許從來沒有一款遊戲會在“專業人士”和玩家羣體之中口碑撕扯得如此分裂。2020年6月19日，《最後生還者：第二部》（以下簡稱“最後生還者2”）甫一上線便在著名評分網站Metacritic上取得96分的成績。不僅是在外網，當時一衆國內媒體也先後給出了“奇蹟”“10分”“滿分答卷”“世不二出”等高度評價，甚至就連被譽爲“國產之光”的《黑神話：悟空》的主創尤卡（馮驥）和楊奇都對遊戲給予了高度評價。

然而，在玩家親自上手了最後生還者2之後卻對遊戲出離憤怒，作爲一款劇情驅動的續作，首當其衝的便是遊戲那“離譜”“變態”“難繃”的劇情。於是，玩家用戶在M站上對遊戲打出了2.4分的極低分數。而在當年的TGA2020年的頒獎典禮上，最後生還者2獲得年度最佳遊戲的殊榮，更是進一步撕裂了玩家羣體和“專業人士”的隔閡。

時過境遷，鉛華洗盡。如今，最後生還者2在M站上的用戶評分已經悄然攀升至5.8分。儘管目前依然是一款“不及格”的作品，本作如今也得到了一些玩家的深入瞭解和全面評價。好的遊戲大抵相同，不好的遊戲各有各的不幸。最後生還者2究竟是如何成爲衆矢之的？又是否真的一無是處？在《最後生還者：第一章》近日上線PC之際，籍此機會，本文將與各位看官分享一下續作的得與失。

遊戲七宗罪：尼爾的傲慢與偏見

近年來，在先後目睹最後生還者2、《賽博朋克2077》等大熱作品上線後先後“暴雷”，玩家們紛紛感慨：高分信媒體，低分信自己。

特別是對比初代最後生還者在IGN上取得10分滿分並提名TGA2013年年度最佳遊戲，我們或許更加會爲續作的失敗感到惋惜。筆者總結起來，最後生還者2大致有如下七宗罪“得罪”了玩家。

——封鎖評測。早在2016年的遊戲預告片上，玩家已經在其中看到了喬爾和艾莉在本作最後的房間內彈奏吉他；在2019年的年初的預告片中，艾莉在復仇艾比的途中被喬爾捂住嘴巴，且臺詞爲“你以爲我會讓你一個人這麼做”；在遊戲正式上線前夕的5月預告片中，喬爾更是和艾莉互動頻頻。總之，彼時所有的信息都指向：喬爾並非只是一個走過場式的可有可無角色。

正當玩家都翹首以盼艾莉會和喬爾在續作中再次並肩作戰時，遊戲卻用前面兩小時在內的一記“高爾夫”強勢宣告玩家這些其實都是“預告騙”。更氣人的是，當時國內外媒體在試玩版評測時由於簽署了保密協議，普遍沒有“盡義務”對玩家告知遊戲劇情和敘述上的bug，甚至對遊戲給出滿分評價，導致遊戲上線後多家媒體被玩家質疑專業性，使得玩家對專業評測者的信任危機到了今天仍在延續。

——喬爾窩囊地死了。對於一款成功的遊戲（特別是3A大作）IP，所有制作組往往都會抱緊這棵“搖錢樹”，儘可能將IP的羊毛“薅盡”以榨乾其剩餘價值——君不見CDPR在《賽博朋克2077》的“暴雷”之後又重啓“巫師”IP以積極自救。可以說，在對待自家前作主角“死亡”一事上，製作組往往都會慎之又慎。

然而，最後生還者2製作組頑皮狗工作室卻反其道而行之，不僅讓喬爾在續作中匆匆“領便當”，還讓其強行降智窩囊地失去，讓一衆玩家感到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

——傲慢且“精神變態”的製作人。不可否認的是，頑皮狗遊戲總監尼爾·德魯克曼（Neil Druckmann）對初代最後生還者的誕生和成功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然而，隨着尼爾在工作室內部開始身居高位，他也愈發獨斷專行。

特別是在最後生還者2的創作上，尼爾更是“力排衆議”寫死喬爾，並讓結局中的艾莉和艾比強行達成和解。不僅如此，面對遊戲上線後玩家的質疑，尼爾不僅下場和玩家在社交媒體“對線”，還爲艾比的遭遇抱不平，其在直播中引用玩家對其“精神變態”的評論更是在簡中網絡語境被大肆傳播。

——ZZ正確。近年來，歐美Lgbtqiapkdxrew大行其道，而作爲以色列YT人的尼爾顯然深諳其道。早在初代最後生還者開發期間，尼爾便認識了歐美著名NQ鬥士阿妮塔·薩克西恩（Anita Sarkeesian），深受其影響的尼爾不僅在該作中加入homo比爾一角，還在《神祕海域：失落的遺產》加入了可與男性匹敵的黑人女性角色娜丁。

而在最後生還者2中，遊戲甫一開始便爲艾莉加入了一位戀人蒂娜——且玩家很難對兩人之間的感情感同身受，另外還順應時勢加入了亞裔角色雅拉、勒弗等角色——後者還是位跨性別者且深得艾比的喜愛，加上還有如今在美的“天龍人”YT人及其YT教元素，尼爾屬實是把Buff疊滿了。神奇的是，即便剔除許多ZZ正確的人物也不影響遊戲進程，且有許多角色與遊戲劇情的關聯度可謂近乎於無。但好處或許也是顯而易見的，遊戲當年一舉擊敗《集合啦！動物森友會》《最終幻想7：重製版》等大作奪魁TGA年度最佳遊戲，很難說大談正確對獲得評選的潛在加分有幾重。

——角色強行降智。爲了推進遊戲劇情，最後生還者2還用了許多經不起推敲的橋段強行讓角色“智商不在線”。包括但不限於讓喬爾和湯米毫無保留地解救下在風雪中受困的艾比且暴露自身，僅僅因爲對方是跨性別者便毫無保留地接納勒弗的艾比，歷盡千難萬險救下被綁住的艾比並放走了對方……

總之，遊戲沒有做好對角色人物性格轉變的鋪墊，許多劇情也用機械降神式的方式推進。

——遊戲玩法割裂。最後生還者2另一大令人詬病之處就是與玩法與劇情割裂。在艾莉踏上爲被“爆頭”的喬爾的復仇之路上，原本線性敘述的遊戲竟然在“西雅圖第1天”章節中做成了開放式箱庭設計。

不可否認，近些年“開放世界”愈有成爲3A代名詞的趨勢，然而卻並非是所有遊戲都適合用開放世界構建。在本作中，原本玩家在喬爾死後是帶着滿腔怒火的，哪知製作組卻逼着玩家在該章節中慢下來，這段動輒2小時以上的探索解謎不可謂對遊戲劇情推進幫助不大，還讓玩家愈發煩躁，故事敘述節奏也整體脫節。

——說教色彩濃厚。不可否認，對於許多玩家而言，其實是來遊戲中找樂子的。因此，如何不間斷地讓玩家腎上腺素持續飆升，讓玩家獲得快感是許多製作組的重點關注。最後生還者1其中的優點就在於，場景的構建和敵人的設置都是爲遊戲故事服務的，其中的戰鬥往往都是“十惡不赦”的感染者和掠奪者，玩家在殺掉對方時往往不會有道德上的負擔。

但在遊戲中，頑皮狗卻並未對玩家做好思想鋪墊，反而面對敵人時經常讓玩家操控的角色有太多“聖母心”的泛濫表示，如在擊殺華盛頓解放戰線（WLF）的孕婦後動了惻隱之心，使得玩家的戰鬥體驗極爲不愉快。爲了宣揚在末世中展現人性光輝“寬恕彼此”的主題，遊戲還強行給玩家“喂翔”，生硬地逼迫玩家心心念想除掉的艾比，讓玩家操控的艾莉最終放走她。

遊戲碎碎念：年度遊戲是否言過其實？

如今，大家一談到最後生還者2，大抵是負面評價居多，而“理中客”偏少。愛它的人說它是“最好玩”的，說爛的都是“雲玩家”；不喜歡它的，則說它是“電子垃圾”，配不上TGA年度最佳遊戲，更有甚者稱TGA用評選證明自己是“野雞獎”云云。

事實真是如此嗎？《黑神話：悟空》主創馮驥曾表示，玩了最後生還者2之後令他很絕望，因爲不知道里面的製作技術是如何實現的，基本上所有一線從業者沒有不佩服頑皮狗的技術力的。

雖然筆者一直不喜歡“關公戰秦瓊”式的比較，各行各業許多知名獎項因爲有人的主觀色彩也一直存在不少“陰謀論”“黑幕說”，且認爲所有的隔空對罵和虛空索敵並不會給自己支持的“idol遊戲”增色幾分。不過，筆者卻贊同一個觀點：好的遊戲是需要業內獎項證明自己。

事實上，按照TGA的評選硬指標，年度最佳遊戲並不一定是最好玩的遊戲，而是在全面的基礎上在最好玩的方面更有亮點的遊戲，也就是大家俗稱的要“創新”。從這個角度而言，最後生還者2那真實的物理引擎和背景細節渲染等，都是大投入、開發週期長下與同期3A相比都是無出其右的頂級展現。

事實上，3A大作的特性就決定了遊戲本身不會是某一個人的“一言堂”。從這個角度而言，不管是初代最後生還者的“成功”，抑或是最後生還者2的“失敗”，都不會是維繫於尼爾一人的功過是非。

可以看到，頑皮狗在第一部以及《神祕海域》系列的成功基礎上，想跳脫出遊戲“商業品”的屬性，用非“奶頭樂”式常規3A（或開放世界大作）的“小修小補”去迎合玩家，而想在“雙主角雙敘事”上大做文章，製作出一款劇情驅動領域的“藝術品”。從這一角度而言，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韙，筆者也願意給最後生還者高分。

只不過這種對遊戲敘事邊界的拓寬無疑失敗了，這種對3A“豪賭”的新嘗試無疑造成了廠家、媒體、玩家三輸的結局。事實上，本作中製作人過於“放飛自我”的倒敘、插敘不僅使遊戲節奏敘述支離破碎，幾個遊戲劇情如果能調整好順序置換，倒也不失爲一款全方位略有提升的續作，在一切都朝着“爛尾”的情況下，在最後如果能給玩家一個自由選擇的結局或許都能挽救這款作品的口碑。

正如同我們許多作者一般，耽於對自己作品的“迷戀”，眼裏而容不得旁人指正的沙子，初代的成功無疑讓製作組更相信自己的選擇，相信自己的製作功底和劇情鋪墊，會讓本作像初代一樣即便不給玩家選擇結局的權利，也依然能收穫“叫好又叫座”。而赤裸裸的事實無疑給所有制作者都敲響了警鐘：想要挑戰規則本身或許很容易，但對於攀登遊戲這座大山而言，我們的所見所知仍然只是“盲人摸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