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正在失去它的故鄉。
人爲什麼有故鄉,是一個很容易有答案的問題。如《山海情》湧泉村的村民,無論新遷的閩寧鎮水有多甜,地有多肥,湧泉村永遠是他們的故鄉。
也許多年以後,他們以及下一代的年輕人對故鄉會模糊,城市化會改變故鄉的樣貌。但只要臊子面還在,故鄉的食物還在,一切都不會變。
且想當然地肯定,沒有哪個地方的食物比故鄉的更好喫。如鹹鴨蛋之於汪曾祺,”他鄉的鹹鴨蛋,我實在瞧不起。“
這種瞧不起,並非對他鄉的貶義,只是根基於胃裏的飲食密碼告訴我們:食物有故鄉。
每一種食物都有故鄉
《奇葩大會》講過羊肉的事:“甘肅、寧夏都聲稱自己擁有世上最好的羊肉,內蒙和新疆更具體到南疆還是北疆,呼倫貝爾還是錫林郭勒,都說自己羊肉最好。”
他們的羊兒在天高、地闊、水甜、草綠的地方長大,肉都是淨的。麻花鐵籤子穿上羊肉片,撒上辣椒之類的辛料,滋滋滋~冒出油滑的泡,聞着味不膩不羶。
朋友是海南人,他一聽:“沒有羶味算什麼羊。”完了還要補充,羊肉要帶皮的,椰子做底煮成湯。可如果問一個貴州人,“羊肉不加油辣椒能好喫?”
全中國哪裏的羊肉最好喫?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同樣地,全中國哪裏的臘肉/竹筍/面/餃子……最好喫?也沒有答案。
自己故鄉的食物最好,是所有人的共識。唯有故鄉的味道,纔是口味的最正宗。這種正宗很頑固。如潮汕之牛肉丸,南京之鴨子,湖湘之蓮藕,川蜀之辣椒......
《舌尖上的中國》有段話:“千百年來,人們無論腳步走多遠,腦海中只有故鄉的味道熟悉而頑固,他就像一個味覺定位系統。”
哪怕人不在故鄉,食物必須有故鄉。
食物的故鄉比時間深
人們懷念故鄉的食物,到底在懷念什麼?
所謂故鄉,或許是出生地,或許是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積澱了一個人所有的愛與情感。
與此同時,也積澱了口味。陳曉卿說:“科學層面上,人的口味習慣基本成型於童年時代,你童年喫到什麼,以後的口味就是什麼。”
他外婆生活在大別山的村子裏,每過年一定做臘肉,但家裏窮,只買肥膘肉,幾乎沒有一點瘦。炊米飯時切手指厚的,每個人只得一片。
“極鹹,門牙咬下薄薄一小條,就足夠送一大口糙米飯。”童年的記憶,物質匱乏的年景,讓陳曉卿始終對脂肪有天然的好感。“如果很多天不沾葷腥,我就會回憶起外婆家的臘肉。”
食物之所以能夠引人深深眷戀,往往不是因爲懷念食物,而是在回憶自己的成長。
在雲南生活七年的汪曾祺,雨季去菜市場尋色如雞油黃的雞油菌,貴得驚人的雞樅……回憶着,念想着,他腦中的鏡頭,切到了學校食堂的一碗牛肝菌,那是西南聯大,漸而是同學的臉、老師的課、動不動就響的警報……
故而愛美食,僅僅是爲了愛故鄉麼?不是的。不過是曾經的自己,曾經的人與事,曾經的牽絆。
食物的故鄉會消失嗎
近幾十年城市化讓很多人的故鄉不復存在,變成面容一致的城市,在地食材也受到衝擊。
過去養豬得十個月,現在叫“四月肥”,五月出欄;大白菜要等到霜打一打才能收,但漸漸風味的物質失去了沉澱的日子,肉無肉味,菜無菜味。
食物正在失去土地,但食物的故鄉是否消失,答案在於人。
《無盡綠》的作者宋樂天,一年臨近立夏,她看到家附近一個菜攤上,堆了滿滿一簸箕樹葉子,菜販告知是做烏米飯的材料,她不禁大爲好奇。
因爲“烏米飯”是她年少時的節日美食,幾十年後的現在原來依然有人賣樹葉子,依然有老一輩的人做烏米飯喫,迎接立夏。
歲月如流,故鄉的食物卻好像永遠流不走,風味,有一半的因素是有堅守的人,和爲之傾注的認真勁兒。
滄海桑田,風味不變。
食物的故鄉是否會消失,答案就像年味會不會淡一樣。在大人心中是淡了,可是小孩童永遠興哉哉地拿紅包,穿新衣,喫年食......他們的年味永遠很甜。
食物亦如此,從源頭而來,下游只要還有舀水的人,它就永遠被深深回望。只要風味不被遺忘,食物就不會失去故鄉。
但如臘肉風味的積澱一樣,食物的故鄉也來自時間的積澱,人的積澱。新年將至,無論你是否歸家,都願你好好喫飯,好好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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