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燈塔

 

  第三天的早晨,能量塔被關閉了。

  已經習慣了舒適溫度下的衆人一時間有些適應不過來。

  “怎麼把能量塔關了?”

  “難道是煤炭又不夠了嗎?我記得昨天採了不少啊。”

  在衆人的抱怨聲中,羅伯特默默地走到了能量塔的臺階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着衆人喊道: “大家聽我說,能量塔的消耗太大了,沒有采煤機前我們所有的資源就只有那四堆煤,毫無節制的使用下去只會坐喫山空!”

  “那難道從今天起就不開了嗎!?”

  “不,我們晚上還是會開的。”羅伯特緊跟着解釋到。

  “行吧,別把我凍死就行。”一句陰陽怪氣的話從人羣中傳出。

  人羣見羅伯特似乎沒有什麼東西要說了便開始收拾起採集的工具,他們拍了拍身上的殘雪向着收集站踏步而去。

  此時的羅伯特嚥了口口水,他感覺有點緊張,雙手都有些顫抖。

  “爲什麼這種事要我來宣佈!”他在心裏抱怨着。

  “咳咳,大家等會,我這裏還有件事要宣佈。”

  所有人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臺階上的羅伯特。

  “怎麼事這麼多。”

  “昨天晚上經過商討,我們決定頒佈一項法案——應急班次。”

  “應急班次?什麼意思?”

  又是一口口水下肚:“啊……就是,怎麼說呢,緊急情況時需要大家連續工作24小時。”

  話音落下,羅伯特明顯感覺到時間好像變慢了許多,一種不可思議中夾雜着呆滯的神情出現在工程師們的表情上。

  “哈?是我聽錯了嗎?”

  “24小時連續工作!?你是想要了我們的命嗎?”

  人羣一時間變得相當躁動起來,甚至有人就要抄起拳頭上去給上羅伯特一拳。

  “大家別急,大家別急!”羅伯特用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同時身體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若非萬分緊急的情況我們不會施行這個方案的,況且……這個方案也是文森特同意通過的。”

  文森特感覺心跳漏了一拍,雞皮疙瘩從身上一顆顆冒出,原本聚焦在羅伯特身上的眼神一下子像一盞盞聚光燈一樣全都打在了他的身上。

  文森特以極快的速度用眼神瞪了嘻嘻笑着的羅伯特一眼,接着面向衆人安慰道:“大家先不要急着憤慨,這項法案能通過僅僅是爲了應對真正的緊急情況,那種情況下很有可能會導致不可控的死亡,所以在時間上一定程度的犧牲是必要的。”

  文森特說完人羣當中有人開始點頭,似乎已經開始認同起“應急班次”的合理性。

  看着衆人的表現,文森特的心落了下來,最起碼氣氛正逐漸趨於穩定,他趁熱打鐵:“所以平時我們是絕對不會施行這項法案的,我們會照顧到每一個人的睡眠和生活,請大家相信我,如果要有犧牲,我會第一個站出來。”

  躁動的情緒徹底被平定了下來,羅伯特朝文森特豎了一個大拇指。

  等人羣散去,文森特來到羅伯特的身旁一把將他拉了過來,接着把嘴巴貼到他的耳邊,開玩笑中帶着些發狠的意味說道:“你小子,現在欠你的香腸人情我還清了。”

  “哈哈,沒想到你也會開玩笑嘛。”

  文森特甩開羅伯特的衣領,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去體會。

  馬克和丹尼斯在遠處看着兩人的模樣,互相對視了一眼笑出了聲。

  度過了艱難的法案宣佈時期,兩人開始按着昨天的規劃投入到工作站的佈置建設中去,工作站的建設工作可以說是十分龐大,比起帳篷和收集站來說工作量多了足有七八倍。

  幸虧有機器人的存在和幫助,大型的鋼筋結構得以被很輕鬆的固定在地基和其他位置上,而人力部分則負責起木質外牆的貼附拼裝。

  當鋪設工作涉及到更高處時,工程師們利用木頭搭建了一個簡單的梯子,曾經看不上的工作如今也能給予他們豐富的成就感。

  十六個小時後,一座高大的工作站穩穩地矗立在帳篷的旁邊,即使還有待完善,但最起碼有了一個專門的工作場所。

  雖然不想承認,可有時環境的影響和作用確實會大過人的主觀能動性。

  在工作站建設的同時,人們在檢查種子庫的過程中發現了被遺留在其中的大量工具,甚至包括了各種建築,設計改進所需的設備以及大量的電線,其中還藏有兩臺小型可背的電報機。

  工作站內,羅伯特鋪開燈塔的設計圖紙,用鉛筆在草稿紙上進行着計算。

  燈塔的圖紙並不完善,這張圖紙還是凜冬降臨前被人設計出來的,以現在的眼光來看已經不適合當前的情況了。

  丹尼斯在一旁幹着助手的活,他將羅伯特計算出來的數據全都記在筆記本上再一遍遍的校驗,以確保數據不會出錯。

  夜晚十點,所有人都已經回到帳篷中休息,只剩下羅伯特與丹尼斯兩個人依着能量塔散發的光芒在工作站裏做着計算工作。

  他們必須在今晚把前期工作完成才能讓其他工程師們在明天按計劃完成燈塔設計圖的重繪與模擬構建。

  凌晨一點,羅伯特放下手中的鉛筆,使勁伸了個懶腰。

  “呼,終於完成了,真不容易!你那邊怎麼樣了?”

  丹尼斯手中的筆仍然動個不停:“快了,就差最後兩個數了。”

  “那我先休息會,你加油。”羅伯特閉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嗯。”

  十五分鐘後,丹尼斯合上了手中的筆記本,他看向靠在椅子上的羅伯特,看起來已經睡着了,他從一旁拿了兩塊布蓋在了羅伯特的身上,單靠衣物夜晚很容易受寒。

  照顧好羅伯特,丹尼斯走下樓梯回到帳篷中。

  “嗯?你怎麼還沒睡,文森特。”

  文森特抬起頭來,停下了手中的筆:“我有寫日記的習慣,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點多,好不容易有了空閒的時間就想着寫點東西。”

  “寫的什麼?我能看看嗎?”丹尼斯收拾起自己的毯子和被褥,半開玩笑的衝着文森特說道。

  “你如果想看的話就看吧。”文森特語氣平靜,接着將本子往前推了推。

  “真的假的?”

  “沒事的。”

  “算了,我開玩笑的,我可沒有偷窺別人隱私的習慣。”丹尼斯衝着文森特笑了笑,接着抱起收拾好的毯子和被子就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

  “羅伯特還在工作站裏睡着,他一個人我不放心。”

  第二天清晨,有關於“延時班次”的法案被宣佈了,正如丹尼斯所料,這次的宣佈比上次引發的動靜要小太多,雖然仍有人抱怨,但終歸不再需要文森特出面緩和了。

  五位工程師被安排到工作站中進行着燈塔的重設計工作,七個小時後,對燈塔的重繪與模擬構建完成了,所有的一切都經過了縝密地研討,可以開始進入正式建設工作了。

  燈塔的建造並沒有工作站那麼繁瑣,事實上,燈塔結構中最重要的是它的熱氣球,負責建造的工程師中有幾人也不知道從哪獲得的經驗,在製作熱氣球方面表現得十分擅長。

  “說出來不怕丟人,我曾經在美爾森公司工作過,那是一個專門製造熱氣球的公司。”

  “雖然我沒有什麼正式的經歷,但凜冬降臨前我給我的孩子做過一個熱氣球玩具。”

  總之工程師們是這麼說的,雖然有些奇怪,但終究是發揮了出人意料的作用。

  熱氣球的建造者們將薄薄的鋼條交疊穿插在一塊做成了一個燈泡形狀的鐵籠子,接着將兩張尼龍布縫合在一塊以提高球囊的厚度,等到球囊製作完畢後這一整塊布便被塞進鋼條籠子裏與它的外輪廓緊緊的貼合到一起。

   四個小時後,燈塔建成了,人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來見證這一偉大的時刻。

  燃燒器正在發揮着他的作用,熱烈的火焰加熱着球囊內的空氣,熱氣球慢慢脫離了他的底座,像一個自由的孩子向着天空而去。

  一點螢火出現在了夜空之上,好像一顆明星,指引着寒冬中的一切,人們不再迷失不再昏聵。

  待到明日來臨,人們終於有了一探這片貧瘠荒蕪的霜凍之地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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