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翟翟

那天是假期,我正在家中看小說。

她突然和我說話。

是一個偷偷摸摸的表情。

在嗎?我想和你說一件事。

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的,可能是小說看多了,莫名有些緊張和不安。

但隱隱的,又懷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難道是要表白嗎,我臉有些紅。

她說讓我猜猜她想說什麼。

我不敢說是表白,但我那一瞬間就糾結的很難受,心底突然就冒出了一個莫名奇妙的念頭——轉學?

我完全不知道怎麼想出來的。

試探着說,你不會是要轉學吧?

她沉默了一會兒,瞬間發了幾十個驚訝到爆炸的表情。

然後說,啊,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把她嚇到了。

我呆呆地愣在家裏的牀上,對啊,我是,怎麼知道的。

……

翟翟是我在高一分座位之後認識的,坐在我的斜前方。

我曾揪過她的小辮子,捏過她的臉,粗暴地揉過她的頭,但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

翟翟很幼稚,有時候我覺得她就是個九漏魚,啥也不知道,就是一個很可愛很單純的小朋友。

那時候的她,就像只小猴子,在我的身邊吵吵鬧鬧。

總覺得跟做夢一樣。

她有不會的問題就轉過身來問我和帥哥,帥哥也不會的時候,我就拿着題去問老師,老師教會我就再去教她。

還記得她聽我講的時候,眼睛雖然盯着題,但是聽着聽着就開始呲咪呲咪笑起來了。

我這個時候就會嚴肅地說,你笑什麼啊,你再笑我不講了啊!

她就一本正經地舉手發誓,我發四,我不笑了。

然後她就又開始笑了。

她一臉憋笑的樣子很可愛,很萌,我真的不忍心去破壞,就繼續講下去。

那時候真的怪怪的,她爲什麼總是找我講題呢,明明我很笨。

……

後來我們就一直坐在一起。

翟翟也是住宿生,她的同桌是紛紛。

我們平時都喊她紛紛姐。

平時晚上住宿生集體自習,翟翟就和平常一樣坐在我的前面。

有一陣我和翟翟鬧矛盾了,紛紛姐就轉過頭來勸我去給翟翟道歉,說翟翟都哭了,說着就指指趴在桌子上的翟翟。

我說,她跟個小孩子一樣,還哭鼻子。

翟翟聽到了就扭過頭來說,你纔是小孩子。

然後我們就又和好了。

……

翟翟喜歡畫畫。

我想大家都無法想象她的畫技是何等精湛。

抽象,真的是太抽象了。

如果她畫火柴人我還可以勉強認出是個人,但要是畫人像,我真的無法想象那是個什麼鬼東西。

她曾自詡爲抽象派大師,成天讓我叫她什麼大畫家,當代畢加索之類的,煩不勝煩。

在我的語文課本和英語課本上,有很多她留下的塗鴉。

不是畫的我,就是畫的帥哥和紛紛姐,還有些奇形怪狀的貓貓狗狗。

在高三複習的時候,我偶然間翻開我的高一語文課本,看到了一張便籤,上面是她畫的我。

一個正在寫作業的男生。

儘管她很努力地想還原我的樣子,卻仍然像個大笨蛋一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真的是大笨蛋呢。

……

翟翟有一次說她喜歡高帥,也難怪,高帥很帥氣。

不過那時候聽了之後,我就挺鬱悶,不樂意理她。

她就說我,你真小氣。

我說你喜歡他,你找他去吧,別找我了。

她說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找你找誰。

我憋不住笑了。

她真可愛啊,我想。

……

後來,她要轉校了。

當心中莫名其妙的念頭成真的那一刻。

我竟然沒有哭。

但手指還是有些發顫。

她說她要搬家了,所以也要轉學了。

我說哦。

她說以後就見不到面了,會想我和紛紛姐的。

我說哦。

她說了好多好多。

我只知道回,哦,嗯,我知道了。

然後我的眼淚就開始嘩嘩往下流。

她也不再說話了。

……

沉默了很久,我紅着眼打出了這句話。

“那你什麼時候走?”

她說,“明天返校拿完東西就走了。”

我說,“那我去送送你吧。”

她說,“好。”

……

第二天,我央求爸媽早早把我送到了學校。

我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教室裏,沒有手機,趴在桌子上發呆,看着翟翟的位置,怔怔出神。

突然一陣推門聲響起,我抬起了頭,看到了身穿粉白色休閒服的翟翟。

她真漂亮。

我有些臉紅,因爲我怕我哭過的眼睛被她發現。

但她只是靜靜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她沒看我,只是打量着這個再也不會回來的教室。

她說她會想我們的。

我說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

她有些臉紅,緊張地說你不會要和我表白吧。

我說怎麼可能呀,你個小猴子。

她很生氣地瞪了我一眼。

我說我喜歡你。

她說我知道。

她說她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因爲新家的地方很遠。

我嘆了口氣,我知道沒有結果。

她說能幫我搬下東西嗎,有些多。

我說好。

於是我送她到了宿舍樓下,等她把東西拿下來。

我再次成爲了一個人,但臉仍然紅紅的。

……

我那天很想去抱抱她。

但我沒說出口。

分別後我看着她的背影,只覺得悵然若失。

她似乎在遠處回了頭。

我卻在朦朧中再也看不清東西了。

就此,我再次失去了一個朋友。

……

後來假期的時候和她聊天,因爲彼此假期時間有不同,總是碰不到。

有時候前兩個月發的消息,她一兩個星期後才能回覆我。

而我也只能在一兩個月後再回復她。

一來二去,聯繫也就越來越少。

有一次她想回學校看看,順便見見我和紛姐。

我說我沒有手機,你可以聯繫紛姐,她有帶手機。

她說好的。

於是我又久違地見到了她,又換了一身打扮,但依舊很漂亮。

我送了她一個怦然心動的聯名變色杯。

她說謝謝,她很喜歡。

我說你怎麼不去見見紛姐。

她說紛紛姐在談戀愛,沒空見她。

我說看來只有單身狗才有空兒陪你。

她笑的不行。

……

後來我們的聯繫越來越少,有一次她說新學校班裏的班長喜歡她,和她表白了,問我怎麼辦。

我說我不知道。

她說她也挺喜歡他的

我說那就答應他。

她沉默了一陣,說,你好好的。

我說,嗯,我啥事兒沒有,祝你開心快樂,

她說,你也是。

……

這卻幾乎是我們最後一次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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