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吾是誰,“批評”是什麼,第一章已寫,不再贅述。話接前文,本章遊戲中叫“夜生白露”,對應的原著故事背景爲第六十五回“妖邪假設小雷音,四衆皆遭⼤厄難”和第六十六回“諸神遭毒手,彌勒縛妖魔”。與第二章不同,遊戲劇情更爲簡單,但文本體量更大,因此,本章我分兩篇寫。我們先看原著。
與遊戲的漫天三冬寒、路有凍死骨不同,書中走到小西天(小雷音寺)是正值冬殘三春,周遭是“草芽遍地綠,柳眼滿堤青”,廟宇是“青松帶雨遮高閣,翠竹留雲護講堂”,且又“祥光藹藹,彩霧紛紛”。端的上一個氛圍十足、誠意滿滿的山寨品。孫悟空卻一眼看出端倪,說這“禪光瑞靄之中,又有些凶氣”。唐僧自然不聽,嫌悟空誤了他誠心。再走向前,一眼看到“雷音寺”三大字,嚇得唐僧“滾下馬來”,再細看,則多了個“小”字,叫“小雷音寺”。三藏一行人進門,三藏、八戒、沙僧是遇佛便拜。遊戲裏,八戒在小西天小彌勒佛要求他們拜一拜時,吐槽“見廟就進,見佛就拜,不分真假黑白,那是我師父”。但看原文“實錘”,八戒其實也在參與。
悟空則公然不拜。但聽蓮臺坐上厲聲質問孫悟空,孫悟空“仔細觀看,見得是假”,也不裝了,掣棒要打,卻突然被拋下的一副金鐃困在裏面。這金鐃內什麼生物來了都“三晝夜化爲膿血”。羣妖現行,師徒四人盡被拿下。羣妖冒充佛祖,好大的膽子!
孫悟空在金鐃內使出渾身解數,無論是長大千百丈高,還是小如芥菜籽,金鐃都隨他變大變小。(由此可見,金鐃的組成材料或許是一種彈性模量極小且不會發生塑性形變的彈性材料。)他喚來五方揭諦,六丁六甲、一十八位護教伽藍,又讓他們直接去請玉帝,傳旨二十八宿星辰降妖。衆仙折騰到三更天,金鐃渾然不動。(從此又或許能推得,金鐃是一種形如剪切增稠液體的非牛頓流體,在正常情況下,它呈現出較爲柔軟的狀態,但當受到高速衝擊或較大的外力作用時,又會形成一種堅硬結構。)。
二十八星宿之一,東方第二星宿亢金龍(也即遊戲中謊稱下界找卯日星官,實則暗中幫助大聖,卻又在人種袋中被黃眉的大聖根器——十尾金魚“鼻嗅愛”蠱惑洗腦、最終對抗大聖的亢金星君。此名雖實爲官職,但一般也不會換人,而遊戲中改爲女性,倒也不是不行。)此時出手,用角伸入金鐃中,再讓孫悟空在角上鑽個孔,自己變小,附在孔隙內,這纔將孫悟空帶了出來。遊戲裏,也是天命人“駕駛”亢金龍將金鐃撞開,這一點倒與原著相呼應。
孫悟空剛出來就一棒將金鐃打碎。(李卓吾之前一直沒怎麼說話,這時候開始吐槽:剛纔你們折騰了這麼久都沒碎,現在怎麼一棒子碎了?)不知是李卓吾還是我沒看仔細,前文其實有提,“不敢打,此物乃渾金之寶,打着必響;響時驚動妖魔,卻難救拔”,也就是說,衆仙剛纔是收着勁折騰的,纔沒弄碎。而悟空這毫不收力的一棒,也的確驚醒羣妖。
多提一嘴,文章此時描述,“那鈸口倒也不象金鑄的,好似皮肉長成的”。再結合後面出現的
人種袋、短軟狼牙棒,孫悟空被亢金龍角帶出金鐃的方式,赤裸裸的生殖暗示不言而喻。而遊戲內,十尾金魚(魚水之歡)、鼻嗅“愛”、“極樂”谷、女亢金星君的經歷、魔將妙音背後的“洞穴”,或許也都在配合原著,進行相關暗示。當然,也不排除牽強附會的可能。
黃眉終於登場,看他樣貌:“蓬着頭,勒⼀條扁薄金箍;光着眼,簇兩道⻩眉的豎。懸膽鼻,孔竊開查;四方口,牙齒尖利。穿一副叩結連環鎧,勒⼀條生絲攢穗絛。腳踏烏喇鞋⼀對,手執狼牙棒⼀根。此形似獸不如獸,相貌非人卻似人。”與遊戲中是不甚一致的,遊戲中,無論是小孩的化形,還是最後的本身,黃眉都是人的形象。又或許遊戲直到最後也沒露本相,而始終在冒充彌勒佛?
黃眉開始跟悟空打賭(賭癮是真大啊,在第三章小動畫裏,他也是和金蟬子打賭):你若鬥得過我,我放你們走;若鬥不過,你們死在這,我替你們取經。這句話在遊戲裏得以擴寫:黃眉二次下界鬧事連騙帶綁收了四個徒弟,分別叫不空、不淨、不能、不白,顯然是對應唐僧或者說金蟬子的四個徒弟,悟空、悟淨、悟能以及白龍馬。這四人,或許就是爲了和唐僧取經賭氣而設置的。其中的“不能”,在遊戲裏熱度最高,既有“韋一敏效應”,還有“拳王”之稱,其本身的故事也有意思,他公然頂撞黃眉,黃眉氣得把他雙手反綁,他仍不低頭。
黃眉不光要替唐僧取經,還語出驚人,要“果正中華”,也即使中華成就正果。口氣不可謂不大,李卓吾在這兒都說,這個妖怪的說話口吻,與衆妖不同。二人大戰五十回合不見勝敗。黃眉突然使出法寶——人種袋,把悟空這邊衆人全收入囊中,再一個個放出,捆綁了事。(李吐槽:一個袋子裝幾十個人,還能快步走,我不懷疑他裝不下,我主要是懷疑他背不動)。
唐僧終於憋不住開哭,居然把孫悟空給哭感動了,於是他趁衆妖酣睡,先自己解繩,又放了師徒和衆仙。衆仙殺回與小西天衆妖再戰(也是頭鐵),黃眉梅開二度,打開搭包將衆仙再收囊中。(貼心的古早計數君李卓吾在此提示:這個搭包到現在一共裝了六十八個人和⼀匹馬。)孫悟空則是僥倖逃脫。
我們的硬漢孫悟空此時開始流淚想師傅,仰天悲嗟,又因衆仙都被捉去,而不好意思再求玉帝,想到北方有個真武大帝,便要去請。第六十五回到此結束。此回悟空先被困金鐃之中而不得出,後又被人種袋捉去,最後還落了個孤家寡人,陷入困境,不可謂不曲折淒涼。
這章遊戲裏,黃眉藉助卓越口才和洗腦的人種袋,腐化了不少人,連天命人也險些在人種袋中被洗腦成了殺伐的赤尻馬猴。赤尻馬猴是四大靈猴——靈明石猴、赤尻馬猴、通臂猿猴和六耳獼猴——之一,是一個猴子種類,原著第三回有云:“(孫悟空)將兩個赤尻馬猴喚做馬、流二元帥;兩個通背猿猴喚做崩、芭二將軍。”。原著中,似乎並沒有體現人種袋的洗腦功效,黃眉和小雷音寺的欺騙能力也只停留在故事最初的僞裝上。這些都是遊戲的改編。
悟元子關於第六十五回“雷音”的比喻解讀有些意思,我一併搬上:“雷”是天地之正氣,震驚、生髮萬物。雷音大則如雨,普濟衆生。雷音小則陰多陽少,會殘害萬物。因此知道,大雷音就是真佛,小雷音就是假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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