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5-諸神黃昏》劇情漫談：用血淚鑄造一個千古神話

相信在《戰神5—諸神黃昏》剛推出的這一個月裏，大家已經陪伴着奎爺一起，走完了這段蕩氣迴腸的北歐冒險之旅。沒錯，隨着本作故事的完結，戰神系列的北歐篇章也暫時告一段落。也許你依然回味着那一場場熱血華麗的戰鬥，但另一方面我相信你也會對劇情產生或多或少的迷惑感。今天就讓我們一起來聊聊北歐神話的某些原型設定，進行一些粗略的分析與對比，讓你更加理解《戰神5—諸神黃昏》的戲裏戲外。當然本文會因此帶有部分劇透，請還沒玩到本作的朋友們謹慎選擇是否繼續閱讀。

希臘神話與北歐神話的聯動創作，其實並不算鮮見，對於我們這一代人來說，也許大多數人第一次接觸的同類題材作品是《聖鬥士星矢》TV版原創單元《北歐篇》。我們都知道，這兩大神話體系都起源於歐洲大陸，兩邊的地域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但是兩種體系的風格對比卻可以說是大相徑庭。

聖鬥士系列第一次讓我知道，不同神話體系之間也是可以關公戰秦瓊的

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是希臘神話的標誌性名梗之一，光是宙斯的風流成性+男女通喫就讓人不由得感嘆貴圈真亂，奧林匹斯諸神幾乎每人的經歷都可以寫上一部《宙斯大人與我孃親二三事》。你可以說這種塑造源自於古希臘的某些社會風氣，但如果以玄幻角度來看或許也不失爲一種浪漫，對於古人的愛情觀，作爲後人的我們其實不必過於苛求。

希臘神話沒準隨便兩個神之間都能發生點什麼不爲人知的八卦事件

而反之北歐神話則給人一種明顯沉穩得多的感覺，領導人生活作風經常能夠影響國家的風氣，奧丁與正室弗麗嘉之間的關係，比起宙斯與赫拉的關係要和諧得多。比起四處留情，奧丁更在意國家的安定，雖然他通過巡視的便利造就了不少私生子，但直接目的卻是爲了儲備對抗霜之巨人侵略的力量，包括我們熟悉的雷神索爾、森林神維達爾、詩歌神布拉吉等等，都是有出息的好孩子，他們成長爲舉足輕重的神明，爲歷史發展貢獻了關鍵的力量。

作爲主神，奧丁很善於管理家庭，他的後代各具神通且普遍忠心於家族

北歐諸神這種地位崇高但待人處事不含糊的傳統作風，在《戰神5—諸神黃昏》裏也有充分體現——甚至可以說他們有些穩重過頭了。先來說說發售之前很多玩家所期待的雷神索爾，前作彩蛋裏還只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他，到了這次真正登場，第一件事居然是邀請殺子仇人喝酒，讓人不由得調侃他怪不得有個那麼大的啤酒肚，其實這是編劇刻意還原北歐神話裏索爾食量與酒量大得出名的原設。

奎爺此刻一定在想，也許他的肚子比他的錘子還要硬

在本作的劇情裏，索爾基本扮演着一個單純的高端打手角色，嘴上說着跟奎爺有殺子之仇的血債，但是打一架之後就當即表示一筆勾銷（就連妻子希芙也對此很漠然），後期在阿斯加德更是表現得一副惺惺相惜的樣子。但是實際上，索爾在本作的形象存在一點微妙的矛盾之處。當年官方在戰神4上市前夕，曾經出版過一部有聲電子書《戰神：失落的北歐神話》作爲發售預熱，其中對於索爾的定位是以嗜血和瘋狂而聞名的暴君，顯然跟現在這個心大得有點可愛的胖子對不上畫風。

希芙是本作的顏值擔當，至於那位黑妹，我懶得截圖了

希臘神話裏面，宙斯自己就掌管着雷電之力，雷擊是宙斯標誌性的攻擊手段（曾經通關《戰神3》的玩家必然印象深刻）；而同樣作爲雷神的索爾，卻利用自己的這份力量解凍了北歐大地，從而挽救了岌岌可危的農耕，稱得上是一位深受平民愛戴的神明，他正直和信義的一面被沿用到遊戲中，算是在設定上回歸原點。但要論根本因素，我認爲依然是原定的北歐三部曲策劃被砍，可以留給索爾的篇幅已然不多，所以不得不通過改變其人設以減少和主角一方的衝突。

因爲和奎爺惺惺相惜，索爾主動調節哈姆達爾與阿特柔斯之間的衝突

如果說索爾是一種實力強大卻本性憨直的沉穩氣質，那麼奧丁則是一種外表穩重卻讓你感到莫名緊張的可怕。同樣作爲兩大神話體系的頂上主神，宙斯把世界管理權一分爲三，海界交給波塞冬，冥界由哈迪斯掌管，奧丁則是將九界****一身。我對奧丁在遊戲裏的形象很滿意，一個大權在握的統治者，不是非要千篇一律的身材魁梧言行霸道，表面人畜無害的溫和老頭形象反而襯托得起奧丁的智慧——要知道在北歐神話裏，單單是爲了得到最高的智慧，奧丁甚至甘願犧牲了自己的眼睛。

奧丁這個形象看似是從文明片場過來的，其實細想之下挺有講究

 初期有不少玩家會產生疑問，托爾與奧丁共同來找奎託斯談判，要求僅是不要尋找提爾不再插手北歐內政，而且還不再追究巴德爾等三個家族成員的舊怨，看似如此優厚的條件，爲什麼奎爺依然硬是要強龍過江不低頭，由此引發後面的一系列爭端？且不說劇情發展需要的問題，根據我對戰神系列的理解，奎爺從出身至今，就是一直在與各路神靈之間的利益交換中走過來的。曾經以效忠於阿瑞斯而驕傲，結果被利用去屠戮無辜百姓乃至誤殺妻女，爲了復仇與雅典娜達成約定，完成任務之後卻被鑽了協議空子，無法求得安寧，就連自盡的選擇權都被剝奪.........

看似和平的對話也可能隨時顯露殺機，奎爺最清楚神是否值得相信

中國人都知道一句格言《伴君如伴虎》，不受制約的權力容易讓人瘋狂，而對於神話故事來說，神力就等同於神的權力，把自己主動權完全寄託於權力者的誠信是危險的。既然與希臘諸神之間的交易從來沒有得到過起碼的信用，所以奎爺自然也不會信任奧丁猶如無基之臺的和平提案——連自己血親生死都不在乎的人，還會真的重視與你之間的口頭約定？這份老江湖本色雖然不被部分玩家所理解，但其實正是編劇的畫龍點睛之筆。比起《最後生還者》原本見慣世間殘酷且警惕心極強的喬爾，到了續作自報家門惹來殺身之禍的驚天大雷，真不知要高到哪裏去了。

如果要和神達成互不侵犯的協議，你最好先用實力讓他清楚自己不是那麼好侵犯的

不過儘管如此，奧丁在本作的戲份還是比較美中不足。爲了突出奧丁的謀略，編劇用了跟索爾類似的對待方式，儘可能減少了奧丁在原定大綱中冷血殘暴的設定元素，重點描寫各種老謀深算的詭計佈局。假扮成過氣戰神提爾，親自演繹戰神版無間道，本來是一個不錯的劇情構思。但實際效果卻是，奧丁演技捉雞，沒有把提爾演繹成一個能夠走進奎爺父子與觀衆內心的戰友，而且陰謀敗露的時機很詭異，除了殺死一個作用不大的布洛克，甚至沒能騙到面具就草草收場。

原本應該是本作最精彩的無間道劇情，但是實際表現卻有點美中不足

總體來說，本作的奧丁高開低走，沒有表現出北歐神話裏能夠把諸神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智慧，連帶影響着提爾本尊的故事也被安排到支線。開篇時那種對待敵人不急不躁，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角色魅力，只能如同流星的光芒一般飛逝而過。所以《奧丁追求的終極知識是什麼》，這個本來很有趣的結局伏筆，對於觀衆的吸引力也一併削弱了。

也許所謂終極真理的真面目，是要到戰神系列徹底完結的那天才會揭曉

說起最近剛開賽不久的2022世界盃，恰好也被很多媒體沿用了本作的副標題《諸神黃昏》，意指以梅西和C羅爲代表的的衆多著名大齡球星，在退役之前共同上陣的最後一屆重要賽事，而諸神黃昏這個詞，正是源自於北歐神話。在傳說的預言中，因爲光明神巴德爾的死亡，嚴寒降臨於失去庇佑的大地，長達三年的苦寒導致萬物凋敝民不聊生（史稱芬布爾之冬）。原本就爭鬥多年的阿薩神族與巨人族，在惡劣的生存環境下矛盾進一步激化，由此引發一場終極決戰，兩大神族之間的一切積怨將借這一戰做出了斷，並且包括奧丁、索爾、海姆達爾等大部分主要神靈將會陣亡於戰場。

奎爺父子參戰諸神黃昏的概念圖，一場決定九界命運的戰役

同樣是世界因爲沉沒而滅亡，希臘神話裏面宙斯卻將萊卡翁個人的道德敗壞歸咎於人性的淪喪，居然發動波塞冬以洪水滅世達到所謂的清洗人間，體現的是屬於極致權力的瘋狂。而諸神黃昏雖然是神仙打架不可避免凡人遭殃，但人類並沒刻意被滅絕，原本已經千嗆百孔的世界卻也因爲如此而得到重建和新生的機會，反映出北歐古人對於世界在曲線中前進且不破不立的歷史發展觀。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很多玩家都曾經吐槽過本作對於阿薩神族的描寫有點小家子氣，巨人牆後的神族腹地形似小漁村，奧丁的宮殿是樸素的木屋，能夠決定世界命運的諸神黃昏，開戰之前主角一方就那麼幾個人集合開會。對此我個人的看法是，這種塑造風格，其實是編劇有意跟戰神早期的改編風格區別開來的，以寒冷嚴酷和極夜現象而聞名的北歐，從自然條件來說就不具備希臘的浪漫氣質，一個宏大的故事未必需要處處都是豪華的大場面，低調內斂者未必就沒有改變世界的力量。

很多玩家質疑奧丁爲什麼沒有豪華宮殿，但其實這種低調的權力者往往才最可怕

當奧丁終於被打敗而消亡，北歐的故事終歸要告一段落。看着壁畫上的預言，玩家們都很想知道屬於奎爺父子的下一站會是哪裏。不過我們必須正視一個問題，由於世界各大神話體系的複雜影響力，不是哪個地方都能像希臘和北歐一樣，拿宙斯和奧丁這樣的主神來扮演被玩家打倒的反派。由此來說，基督教、***教之類的宗教神話是不可能用來改編的題材，雖然也許看過《黑神話：悟空》預告片的朋友們會幻想奎爺和大聖聯手的夢幻組合，但是我們心裏也知道中國神話並不方便用於對外聯動創作，也許同樣經常用於聯動的埃及神話（阿努比斯、荷魯斯神），或者有現存反派設定可用的比如日本神話（八岐大蛇、玉藻前），這樣的題材才比較適合作爲戰神系列的未來戰場。

預言代表着無可逃脫的宿命，無法完全脫離戰鬥的奎爺，何處是他的安寧歸宿？

馬克思曾經有一段名言：《任何神話都是藉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因而隨着這些自然力之實際被支配，神話也就消失了》。無論東方或者西方，無論希臘還是北歐，即便不同神話體系的風格差異分明，但終歸都出自以人間百態爲原型基礎所展開的想象，同樣都包含了創作者對於歷史和人性的理解。很多人曾經爲此感嘆，曾經流傳千古的神話，如今都只是時代的眼淚，可是時代哪有眼睛能夠流淚，實際流出來的，不過都是人民的血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