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李世民是大隋高中里篮球打的最好的男生,他的身边始终有一个叫长孙无垢的漂亮女孩给他擦汗递水,而王世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杨广打算在高考后向隔壁文科班的萧蓉表白,直到毕业聚会上他的好哥们儿宇文化及先行一步……李世民的远房表弟李煜考上大隋后喜欢上了他的师姐周蔷……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秦琼偷偷的跑到张紫嫣家楼下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这是一场关于青春的盛大演出,但或许又不是那么的青春,也并不怎么盛大。
(3)
在杨广还在感慨陈叔宝又利用学生会特权去勾搭学妹属实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杨广被很多人从后面拍过肩膀,李世民拍他肩膀的时候很随意,拍完就会顺道“关注”一下他的屁股;尉迟恭是大高个,所以拍他肩膀的时候会收敛着力道;程咬金这家伙太过直爽,不会拍他的肩膀,要拍就是直接拍他的背或者屁股;宇文化及和他的关系虽然很好,但是上高中分班后两人明显没有之前熟稔了,所以不会拍他的肩膀;至于陈叔宝……陈叔宝那家伙还在勾搭学妹呢。
所以是谁呢?一边想着杨广一边转身,然后对上了那对熟悉又陌生的眸子,就像很久以后他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看到的那双清冷的,却又带着温柔的狐狸眼。
萧蓉和杨广从高一开始就一直是一个班的同学,哪怕是高一期末考后文理分班,杨广也和她同在理科195班。
虽说两人同班的时间很长,但是萧蓉和杨广基本上没说过太多的话,基本上两人仅有的交流就是:
“杨广,老师有找。”
“萧蓉,老师有找。”
“杨广同学,麻烦交一下数学作业。”
“萧蓉,喝奶茶不?”
“不喝。”
“我请你一杯奶茶,你把作业……确定不喝嘛?”杨广小心翼翼地问。
“不喝。”萧蓉摇了摇头,然后从作业堆里找到自己的作业本扔到杨广的桌上,临走的时候轻哼一声,似乎是在鄙视些什么。
杨广虽觉的奇怪,但也没多想,只觉得萧蓉这个同学不错,人好,还会帮他省钱,以后就借她的作业好了……他恰恰不知,他的无所谓,才是最伤人的利剑。
萧蓉家里很穷,但她的志气不穷。
萧蓉从小父母双亡,还在喝奶的年纪就被她的舅父张轲收养。但是舅父没有老婆,而萧蓉才三四个月大,远没有到断奶的年纪。
于是为了照顾好尚在襁褓的萧蓉,张轲只好每天干完农活后花上半个多钟头开着借来的三轮车跑到县城医院找孕妇“借奶”,某种意义上来说萧蓉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萧蓉没有上过幼儿园,或者说棉花田就是她的幼儿园。
舅父是个乡下人,生活是随着四季农时变化的,最富裕的时候是收成的季节,那个时候满地棉花如蓬转,萧蓉会穿着被改小的麻布裙追着飘舞的棉絮奔跑,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时张轲就会心疼的抱起萧蓉,从满是碎草根的兜里摸出一块干净的方糖递给年幼的萧蓉,哄着说闺女别哭,吃糖。
这时还在啜泣着的萧蓉便立马不哭了,红了的眼眶像狐狸一样眯起,笑得格外甜腻。
萧蓉的幼儿园生涯就是在这片载着她回忆的棉花田里度过的,那个时候她很少会哭,以为全世界就是一片超级大的棉花田,穷人住着红砖和土坯做的房子,有钱人住在棉花搭的房子里,下雪时房子就会和雪地缀连在一起,冷风怎么也找不到。
而她有两个月的时间生活在棉花田里,在那两个月的时间里,她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后来萧蓉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了,村里的人提醒张轲说萧蓉现在都到你肚子那么高了,小姑娘片子看着可比小时候漂亮不少,怎么还不送她去上小学?将来读个书出来说不得可以找个更好的人家嫁,到时候彩礼钱定高一点……
张轲冷冷地说我的闺女想嫁谁就嫁谁,定什么彩礼钱,这是嫁闺女还是卖闺女啊?
见张轲这么开不得玩笑,那人便摇头晃脑的离开,边走边嘀咕:“老顽固,活该找不到老婆。”
但经过那人这么一说,张轲也意识到萧蓉是该上学了。于是他一大早的就收拾好家里的锅碗瓢盆,热热闹闹的开着三轮送萧蓉去县城里的小学读书。
在小学报道的时候,萧蓉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些不一样。和她同年龄的女孩们戴着粉红色的发夹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男孩们背着彩色的书包踩着会发光的球鞋……她坐在装满棉花的编织袋上,手里拿着张轲以前读书的绿色布书袋,里面塞满了她从田里摘下的漂亮棉花,她想向同学们炫耀她的富有……
萧蓉刚开始的上下学都是张轲骑着三轮车接送的,后来读到二年级以后,萧蓉便是自己走路上下学了。在同学们被各自的父母或开车或骑摩托接送的时候,萧蓉会在学校里吃完食堂阿姨特意给她留下的中午剩饭,接着背上和她身形差不多大的绿色布书袋花上一两个小时一边背着课文一边摸着路边的狗尾巴草回家。
然后在次日清晨起床,自己煮一个带壳的鸡蛋握在手中,在寒雾中出发,那个时候天上还悬着月亮,鸟儿们还未开始啼叫晨曦,张轲还悄悄躲在雾后说不出话。
萧蓉的学习成绩从小学到初中都是班里的第一,为此她获得了很多减免学费的机会,所以理所当然的,学校的老师和男生都喜欢萧蓉,老师们觉得萧蓉听话,成绩好,肯吃苦而且漂亮,男生们觉得萧蓉漂亮。
萧蓉很漂亮,张轲作为养父是知道的。萧蓉越大就越像他那死去的姐姐了,一样的长睫毛狐狸眼,瓜子脸樱桃嘴,笑的时候脸颊上会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哭的时候眼眶会变成粉红色,然后小鼻子一拱一拱的抽泣,脸庞上会泛起两片红晕,委屈的撇着嘴哀怨的盯着你。所以上小学时班上的那些淘气小男孩就喜欢逗萧蓉哭,他们只是单纯的觉得萧蓉哭的时候很好看……
上初中时她真正变得和她母亲一样漂亮甚至还要超出几分了。她的个子高挑的已经超过了张轲,还是一样的长睫毛狐狸眼,瓜子脸樱桃嘴,笑的时候脸颊上会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哭的时候……她已经不会和小时候一样哭鼻子了,所以因此张轲可以很清楚的记得萧蓉的最后一次哭泣。
那是在2003年的县城车站,彼时萧蓉因为成绩优异被县城老师推荐前往新城大隋高中就读,萧蓉的手里还是提着那豆绿色的布书袋,不同以往的是,这次她稚嫩的肩上还背着一个粉色的书包,是张轲给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上车前萧蓉还是一样的叮嘱张轲不要过度劳累,那些太重的体力活不要干,别担心她,她在大城市里一样可以生活的很好,考好大学拿奖学金……然后眼眶成了粉红色,小鼻子一拱一拱的抽泣……张轲和以前一样从满是碎草根的裤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方糖颤巍巍地递给了萧蓉,轻声说闺女别哭,吃糖……
或许萧蓉没有遇到杨广的话,也许那会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哭泣……可惜世界上既没有没有或许,也没有也许。
和之前很多次对话的开场一样,萧蓉轻轻点了点杨广的肩膀:“杨广,老师有找。”
“哪个老师?”
萧蓉本来想说是你爹的,可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说:“是杨坚校长,他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哦哦。”杨广继续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看着远处和学妹娓娓而谈的李世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也没想太多,只觉得迟到的又不止他一个,还有李世民这“好哥们儿”跟他同甘共苦,琢磨着李世民到时候向他作为教导主任的老爹李渊求个绕,指不定杨坚见此也不会再对自己如何。
萧蓉站在杨广身后有些恼怒的蹙起眉头,倒不是因为杨广对她传达的命令充耳不闻,而是杨广的校服外套太脏了,那诡异的橘黄色似乎是泥尘混杂着烟草,隐约还能看出几道鞋印……
萧蓉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爱干净的女生,或许是张轲对她的言传身教,让她早早的就有了“爱干净,穷不久”的这份觉悟……她喜欢白色,纯净的颜色,干净的惹不上一点尘埃,就像是田里纷飞的棉絮,亦或者是父亲怀里掏出的那一块干净的方糖——她有洁癖。
“啪!”
杨广的身躯一震,不是主动,而是被动,他疑惑的转过身去,萧蓉正咬着嘴唇盯着他,芊手还半举在空中,狐狸眼中带着一抹倔强。
杨广有些懵逼,心想这又是咋了,我老爹这是玩起远程操作了,这年头除了代喊还有代打了是吧。
“你衣服上的……灰尘有点多,我帮你拍干净。”萧蓉说的有些犹豫,倒不是因为她拍了自己同班却并不熟悉的男生的衣服。实在是杨广那黑的黄的再加上莫名的油渍和烟灰混杂在一起的大隋校服外套已经脱离了“衣服”这一抽象概念,开始向着“克苏鲁朋克风”大力发展了。
萧蓉的话让杨广顿时醒悟过来,感情自己不吸引学妹不是因为颜值是因为衣裳啊。
他咳嗽一声说:“谢谢。”,然后把外套脱了下来。
萧蓉警惕地看着杨广,似乎是疑惑其为何突然脱衣。实在是大隋中学的男女比例失衡到已经开始传出夜晚会有变态躲在小树林和花坛里耍流氓,萧蓉有一定的理由怀疑校服上的脏痕是花坛的尘土,而杨广是那个夜晚的变态。
杨广有些尴尬的指了指外套:“我以为你这样拍可能方便些。”
萧蓉没有说话,只是朝杨广伸出了手。
“干嘛?”杨广有些疑惑。
“外套。”
“外套?”
“我叫你把外套给我,我拿回寝室洗完后还给你。”萧蓉冷冷地回答。
“啊?哦。”
杨广傻傻的把外套交给了萧蓉,后者拿了外套转身就要走,可刚踱没几步,又回过头来,认真的说:“你的左脸好像有点肿,待会记得去医务室擦点红花油,杨坚校长那里我去说,到时候万一问你,你就说摔倒了就行。”
“哦。”杨广有些狼狈的摸了摸自己左脸,确实有些水肿了,但不疼,只是有些轻微的灼热。
“原来搞半天没学妹来自己跟前归根到底还是颜值啊。”杨广心道。
萧蓉似乎有些不满杨广那泥塑木雕一样的态度:“我在很认真的和你说,今天开学第一天不上课,待会高二的开学典礼我帮你和杨坚校长说一声,你就去医务室拿冰袋敷一会儿左脸……”
似乎是感觉自己说的有些多了,萧蓉最后叹息一声:“你们男生就这么喜欢打架吗?”。也不待杨广解释便转身离开,被白色头绳束住的低马尾在晃动的阳光下飘啊飘的,就像秋天枫树林里的第一片落叶,它的凋零是如此的遣卷又孤傲,好像所有人都不在乎,又好像所有人都在乎。
但她的坠落至少象征了一个道理:秋天快来了,我们都会死去,哪怕未曾活过。
杨广在很多年后明白了这个道理,那时他还未真正的死去,只是已经下定决心真正的活一次。
陈叔宝艳羡的看着在学妹群中如鱼得水的李世民和宇文化及,只觉得这些学妹着实不可救药,居然还执着于所谓的“肉身像”,根本就没有领悟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人爱的师哥不缺你们的爱,缺爱的师哥才爱学妹”这一校园基础法则。
一旁负责发放大隋学生守则的李密从座位上起身拍了拍陈叔宝的肩膀,以一种兔死狐悲的口气说:“这始终是个看脸的世界啊。”然后拎起面前一个漂亮学妹的行李大摇大摆的走了。只剩下带着点东北口音的话语从前方传来,“朕滴江山就交给你了,朕相信黄奴你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陈叔宝悲戚的坐上了李密的座位,一旁负责发放报到表的李靖斜乜了他一眼,长久才幽幽叹了一口气:“虽然你长的不咋地,但这回的问题确实出在你搭讪的方式上面。你看人李世民,什么话不说,只往校门口痞痞地一站,就有那么多女生找他说学长好了。再看人宇文化及,人家颜值也就中上,但不吹牛,大隋没一个人比他会泡妞。关键在于你的方式啊,你吹牛时的沉稳自定怎么一见学妹就变成了‘学长我高中三年没人要,着急找个学妹收了我这个妖孽’啊,拜托学妹不是孙悟空,吃饱了撑的没事找妖孽干嘛。”
“敢问大师有何指教?”陈叔宝以一种求学者的姿态朝李靖求经。
李靖拿起钢笔,唰唰唰的在一张报到表的背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几个大字,陈叔宝定睛一看——“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后面没有写完,陈叔宝疑惑的眨了眨眼,似乎是在问后面呢?
李靖单手以一种夹烟的手势夹着钢笔靠在书桌上,歪头的瞬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凝聚在其周围将原本猎猎作响的报到单按住。褐色的眸子反射出了流动的人群,瞳孔朦胧得像是陷入了某种氤氲的回忆。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不大,话也不多,就四个字:
“天下无敌。”
陈叔宝沉寂一会儿,随即用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觉得我的脸皮已经够厚了啊。”
“谁说这是跟你说的……”李靖翻了翻白眼,朝前指了指,“我跟他说的。”
“谁……”
还未等陈叔宝反应过来,就有一道身影如风般驰过,带起的气浪将陈叔宝桌上的大隋学生守则的小本子掀落在地。
杨广发觉自己第一次对一个人的看法产生了不可弥补的纰漏。之前的他只觉得萧蓉这个同学不错,人好,还会帮他省钱。现在的他决定改变原先那种片面的观点:萧蓉这个姑娘不错,人好,还会帮他洗衣,还……关心他?
从同学到姑娘的转变是杨广对萧蓉的政策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这是当然的,这个世界上既没有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也没有没有一成不变的人;万事万物皆在变化之中,唯变化之快慢、程度及方式不同而已——即年轻的姑娘是绝对的,朦胧的青春是相对的。
此时天色大亮,曦光掀开了一层层的云雾,如水般弥漫了整个新城。
大隋校门前的主干路行人如水车如礁,警卫室的保安尉迟迥已经开始带人在马路上疏通来往的行车,来报到的新生也逐渐增多,青春靓丽的女孩们四处打量着这个未来她们要生活和奋斗三年的校园,白齿青眉的男孩们偷偷打量着面前这些可能相伴一年或者三年乃至一辈子的女孩……
等到最后一抹阳光填满校门角落的阴影时,杨广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不是外套拿走后身体上的寒,而是冻着心脏的冰块恍然间吞噬了一丝火星的冷。
这是杨广十七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感觉——一种开始环绕在心脏的亏欠感。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作为一个金钱至上主义者的他讨厌这种金钱无法主导的交易,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对他所信奉的“等价交换”原则的背叛,他清楚人情是最难偿还的东西,所以他总是避免这一点。
好比一个人在厕所给别人送了一回纸,那么下一回那个被送纸的人也许需要带一次饭或者帮洗几件衣服才可以偿还,从等价交换原则上看这是不对等的交换,但人生很难有对等的交换……厌恶劳动的杨广将这些所谓被帮助后的“代价”划分成了食堂二楼的菜包、食堂二楼的肉包、一楼的鸡腿、一楼的汉堡……小卖部的奶茶是他目前所能拿出的最大礼遇,且每次交换也只会发生在忘写作业这种危急存亡之期。
可萧蓉拒绝了他的礼遇,而杨广自身居然没有发觉出来自己已经进入了这个女孩布置的牢笼之中,在他见到一位学妹拒绝了陈叔宝的帮忙自己提着行李英姿飒爽的走进学校后他才惊觉过来——他苦心经营十七年的经济体系,从日复一日的无偿作业中被萧蓉不知不觉中转变成了他道德上的“次贷危机”。
杨广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绪,他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的所作所为都建立在不伤害自己的这一前提下——那个叫阿史那的家伙一拳打懵了杨广的脑袋,但某种意义上讲他也打开了杨广的木鱼脑袋。
他突然想起自己前些年看到新闻报道里那个破产后为一名叫绿珠的情人在金谷园中殉情的富豪石崇:他为什么要死?他拥有天朝少见的财富,很多漂亮的女明星都巴结他,虽然他破产了,可他还可以东山再起……可他还是死了,是爱吗?不,是愧疚。
自己也会愧疚吗?——此时陈叔宝接替了李密的位置;宇文化及已经从“宝马的诞生”聊到了“他家里那只会翻跟斗的狗”;李靖还是带着忧伤的眼神看着面前来往的每个新生,手中的钢笔在报到表上一点一点的;校门口被几个学妹包围的李世民朝着杨广眨了眨眼,嘴唇翁动……
杨广追上了萧蓉,拍了拍她的肩。
“有事吗?”萧蓉疑惑的看着他,以为后者不知医务室在哪,于是好心的朝东边指去,“医务室就在德育处东边,折桂楼从右往左数四个树……”萧蓉没说话了,她发觉杨广的脸色有些奇怪,那种掺杂了愧疚,惊诧……的奇怪。
“我……”杨广摸了摸头,好像是在犹豫些什么。
萧蓉心底一沉,似乎是意识到面前这个男生要说些什么,她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在县城读初中时就经常有男生如此,在大隋读高一时也已经有不下于十个的男生向她表白。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冒然拿一个同班男生的外套回寝室似乎是一种不好的信号,或许是这种信号让杨广误会了些什么。
她不想伤害杨广,于是她主动开口道:“杨坚校长那里我会帮你去说的,现在八点多校医务室应该开门了,你还是快点去吧,消肿越早越好。”
但杨广没动静,还是摸着头,只不过动作已经从后脑勺缓慢地移动到了鬓角。
萧蓉有些后悔,她意识到一个男生到了这种时候或许已经不会在轻易的退缩了,她叹了口气:“你要和我说什么。”
可杨广还是没说话,他的视线似乎越过了面前的女孩落到了树上的斑鸠身上,然后跟着阳光转到叶片,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公园里的秋千,秋千荡啊荡的,上面却没坐人。
一旁的教学楼上已经开始有人注意到这里了,正在打扫走廊卫生的学生苦力一边用拖把拖着地一边把眼神拖到了树下的少男少女身上,有的苦力干脆把扫把一甩,就直接靠在窗户上开始指指点点了。
此时阳光正好,教学楼里回荡着高三学长们的朗诵,高二同学们的嬉笑声,和远处校门口家长乃至学生们对于大隋中学校园内部环境的赞叹声——可杨广还是像颗万年松一样的扎在石砖路上,眼神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萧蓉。
萧蓉的心情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欢快了,因为杨广现在忸怩的模样真的有点像根随风摇摆的狗尾巴草。
“真笨。”萧蓉心想。
“我……”终于,故事的男猪脚张开了他的金口,他那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战士般视死如归的坚定,颇有种“埋骨何须桑梓地,马革裹尸也还行”的坚决感。
萧蓉心中一叹,开始觉得有些遗憾,其实杨广这个人挺不错的,成绩好性格好,长相也不是很糟,甚至可以说得上一句清秀。人都是颜值生物,哪怕是萧蓉这种被誉为高二理科“高岭之花”的女孩也理所当然的会对长相好的男生多些好感。
她觉得经过这次事件后,杨广可能再也不会找她借作业抄了罢……她曾经喜欢在回家的路上折一根狗尾巴草,本来很长的路,在她用略显生涩的英语数狗尾巴草上的绒毛时就飞快的走完了,那是她童年时光为数不多的乐趣。
杨广或许是一根好看的狗尾巴草,但不会是她手中的。她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就像她后来明白了富人不会住在棉花做的房子里,穷人也不会住在棉花做的房子里,成长就是一个明辨是非有所舍弃的过程。
“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我。”杨广说。
“抱歉,我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萧蓉深深地鞠了一躬。
“啊……蛤?”杨广懵了。
“喔?”萧蓉也懵了。
“唉~”窗台上的人跟着叹气,他们听不到二者之间的交流,只以为又是一位趁着开学风光无限好,凭借一身胆气便向女同学告白的同志失去了革命的动力。
“那四眼仔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手里还拿着拖把的尉迟恭摸着下巴的络腮胡嘟嘟囔囔。
“哎呀。”一旁的唐娬反应过来了,她踮起脚用力拍了拍膀大腰粗的尉迟恭肩膀,“那个女生就是我们班的萧蓉啊!男生是杨广!”
“杨广和萧蓉?他们这是……”尉迟恭目光闪烁。
“你傻啊。”唐娬娇媚的白了尉迟恭一眼,“人家杨广这是向人萧蓉表白被拒绝了!”
“杨广表白被拒绝了啊……” 尉迟恭的大黑脸很严肃地点头,随机一愣,“杨广为什么会向萧蓉表白?我和他同寝一年从没见他说过这件事啊。”
可唐娬没有回答尉迟恭的问题,只是叮嘱:“你可千万不要传出去,他们不知道下面是萧蓉和杨广,这件事要是让老师知道就麻烦了,尤其是杨广他爹还是校长。”
尉迟恭凝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这种出卖兄弟的活他可不会干的。
后来的一次聚会上,喝的酩酊大醉的杨广醉呼呼的问尉迟恭:“我们是兄弟么?”
尉迟恭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老实而自傲地说:“我们只是朋友。”
杨广趴在桌上大笑,然后沉沉睡去,手机在桌上嗡嗡的响个不停,一旁的秦琼拿起手机看了看放下说:“是萧蓉来的电话,怕是在查岗。”
李世民摸了摸自己兜里的手机,笑了笑:“还是单身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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