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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鍾書故居
結婚彷彿金漆的鳥籠,籠子外面的鳥想住進去,籠內的鳥想飛出來;
所以結而離,離而結,沒有了局。
《圍城》是錢鍾書唯一一部長篇小說,方鴻漸作爲小說裏的“男主角”,錢老並沒有將其賦予俊彥高才的稟賦和遇難成祥的運勢,甚至方鴻漸都稱不上是討喜的人物,他擅詭辯而無大才,性平和而無遠志,這樣一個油嘴貧舌且少謀乏斷的人卻不失爲是個真實的人物。
一、城上壘城,牆外築牆
在閱讀時,人們往往習慣性代入主角的地位和處境,期待着悲傷總會被快樂戰勝,希望更要打倒渺茫纔好,不幸的小人物總歸找到自我歸屬,這樣的閱讀才能稱之爲酣暢淋漓的“悅讀”。
可這樣的“讀法”與真實有距離,與真理有偏差。
何謂真實?真理?或者何謂普通人的真實和真理?
在書籍裏,在影視劇裏,在口口相傳裏,在被勝利者書寫的歷史裏,似乎從來不乏驚天動地的英雄......可在文明的歲月長河間,洶湧起伏的璀璨星辰能有幾何?而那些無名無姓的砂礫頑石又能以何數計?
《圍城》的偉大之處在於“大浪淘沙”之中,毫不留情地拋卻了千百年來一直炫人眼目的精金瓊玉,又輕輕採擷那些不圓潤、無光澤、少分量的沙土礫石和殘磚碎瓦,將其置於宏大輝煌的陳列館裏供人瞻仰品評、戲謔嘲弄和取樂消遣。
不容置喙的是,只有這些不起眼的墊腳石才能堆積出歷史的雄峯,只有小角色才能揭露出普通人命運裏的真實。
《圍城》劇照:方鴻漸
而方鴻漸也正是這種“小角色”的代表之一:他旅居海外、遊學多年,卻渾渾噩噩度日;他自詡風度、穿花過柳,卻終與至愛失之交臂;他奔波千里、欲展宏圖,卻倍受職場傾軋和同事排擠;他稀裏糊塗草草婚娶,不料也要面對柴米油鹽之累、婆媳妯娌之爭、夫妻不和之哀......
換而言之,方鴻漸身上這些普通人的真實,或許就是一種稀裏糊塗的平凡,正如我們每日面對的生活——
當你拼盡全力翻過一道牆、鑽進一座城,不及品味如釋重負,不等欣賞撥雲見日,卻無奈察覺——“高城之上壘高城、銅牆之外築銅牆”,無論你奮鬥還是躺平、幸運或是不幸,在潮流大勢面前誰都難免隨波逐流。
這種真實對於任何一個努力生命的人都太過於殘忍,因爲從未有幸存者能夠逃脫於如此循環往復的人性慾壑。
這是“圍城”,顯然也是“絕境”,不過倒也不用擔心,因爲史鐵生早在《好運設計》裏就大方講授破解祕訣:
對付絕境的辦法只有過程,鎮靜而又激動地欣賞這過程的美麗與悲壯,即便是死神也奪不走他。
二、城中抱恨,城外生憾
在步入婚姻的圍城之前,方鴻漸先後遇到了蘇文紈、唐曉芙兩個對他感情生活舉足輕重的女性。
方鴻漸與蘇文紈的精神糾葛,更像是一個年老氣衰的領導恰好在人才市場僱傭到了一位勉強還算合格的下屬。
“蘇”作爲領導習慣了高高在上,一心想把這位還算伶俐稱職的下屬“方”調教成爲終身任期的“最佳員工”,可即便在一次次的獎賞激勵之下,員工依舊心猿意馬,不肯“一心侍主”。
領導進一步,員工退兩步,逼得緊了甚至撂了挑子——“投敵叛國”去了。方鴻漸也非是那鳳毛麟角,可蘇文紈一向自視甚高,一衆追求者圍繞自己爭風喫醋的樣子最受她喜愛不過,自己的家財、美貌、學識哪點差了,這顏面斷然不能落地?
可愛情這東西最不講理,偏不看重那些優勢,如此只得不歡而散。
《圍城》劇照:蘇文紈與方鴻漸
方鴻漸與唐曉芙的有緣無分,就像是兩個長途旅行中偶遇的旅人。
他們的起點和目標相去甚遠,不過恰巧有過短暫的同行,二者互有一番令對方好奇着迷的談資。直等這奇聞軼事說盡,雙方的興致便也就落了,彼此終歸不會爲了對方選擇提前結束既定的旅行,只得互道珍重。
面對唐曉芙,方鴻漸品鑑到了蕙質蘭心、芙蓉出水般的純真乾淨,這種天然去雕飾的秀慧是他遊學海內外所從未曾瞻仰過的;
面對方鴻漸,唐曉芙感受到了別具一格的風趣和幽默,這種特殊的男性風騷有着非凡的親和力,有別於周遭一衆的附庸風雅和飽腹油腸。
可方爲愛選擇隱瞞自己的平庸虛僞;唐曉芙因愛追求虛無縹緲的完美無瑕,二者走出了接近的第一步,卻再也不願向各自踏出更真實的最後一步——敞開心扉,接受自己,悅納他人。
《圍城》劇照:唐曉芙
有情難全總是比新月還更不圓滿,面對這樣的遺憾,楊絳先生也坦言:唐曉芙顯然是作者偏愛的人物,不願意把她嫁給方鴻漸。其實,作者如果讓他們成爲眷屬,由眷屬再吵架鬧翻,那麼,結婚如身陷圍城的意義就闡發得更透徹了。方鴻漸失戀後,說趙辛楣如果娶了蘇小姐也不過爾爾,又說結婚後會發現娶的總不是意中人。
張愛玲在《紅玫瑰與白玫瑰》中寫道: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牀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硃砂痣。
可見遺憾纔是人生的常態,似火紅花也有熱極滾燙的時候,勝雪白蕊也會不小心寒香冰心,城內生出的恨事,逃到城外也依舊遺憾。
在愛戀的末尾、婚姻的墓前,方鴻漸終是陷入了與孫柔嘉的陰差陽錯裏。方鴻漸前面的感情線均作夭折,唯有與孫小姐結爲正式的夫妻,因此,金錢這一重要元素也由婚前的背景履歷,在婚後被赤裸裸地放到檯面上錙銖計較了。
楊絳先生這樣評價孫柔嘉:她受過高等教育,沒什麼特長,可也不笨;不是美人,可也不醜;沒什麼興趣,卻有自己的主張......她最大的成功是嫁了一個方鴻漸,最大的失敗也是嫁了一個方鴻漸。
孫柔嘉工於心計的“萬事自有主張”,更對比出方鴻漸的“不討厭卻全無用處”的可憐與可悲。
謀職於三閭大學的經歷中,孤身一人苦於招架“辦公室政治”的孫柔嘉挑挑揀揀,終是從本就爲數不多的“樣本”裏選定了這個“不討厭”且“沒主見”的方鴻漸作爲自己的避風港和擋箭牌。
這樣的權宜之計終究不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直到他們逃離學校後,一旦失去了“同仇敵愾”的陣地,之前種種未有預料的矛盾便輕而易舉擊潰了方孫二人的“鬆散聯盟”。
《圍城》劇照:方鴻漸與孫柔嘉
迎頭一棒的即是“生活的開銷”:爲謀生計,孫柔嘉的“處處主張”如同織就羅網,加之其姑太太的頤指氣使,終於令方鴻漸再次重敘壓抑窒息的“家風”;而方鴻漸事業上的無能、性格上的無主也漸漸令孫柔嘉瞧之不起,更無法滿足她人前顯貴有光、人後溫柔有愛的要求。
在異地他鄉時,即便是身單力薄的方鴻漸也足以爲孫柔嘉遮蔽些許風雨,時過境遷,這樣無用的方鴻漸自然不再討喜於她。
故事隨着那隻祖傳老鐘的哀鳴戛然而止,鐘聲承載着過去的時間,而過去的時間總是不斷在人的記憶裏滋長着遺憾。
“對於醜人,細看是一種殘忍”,可對於遺憾,回想更是無盡的折磨,既然時間已經逝去,既然城後還有城牆,不如學會在愛情面前接受有瑕疵的自己,在婚姻面前悅納不完美的對方。
三、好聚好散,無緣則斷
與愛情一樣,婚姻作爲大多數人生的後半程也是永恆的話題。婚姻作爲圍城的高度具象體,自然少不了突圍破局之人。
今年關於離婚冷靜期制度的討論再次沸沸揚揚。
2016年上海浦東新區率先試點“離婚登記預約制”,要求夫妻提前30天預約並接受婚姻家庭輔導,地方立法的先行試驗,逐漸被婚姻制度所吸納調整。
離婚冷靜期制度像是法律理性、社會經驗和文化傳統的“多重複合體”,它紮根於“家和萬事興”的傳統價值觀,似乎在法律治理上努力做到“剛柔並濟”。
但在人權意識愈發高漲的當下,個人的有限自由被愈發珍惜,人們遠比過去更加註重得之不易的“邊界感”,這套“一概而論”的“爲你着想”的辦法未免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試想,如果夫妻關係未曾破裂,何必需要“冷靜期”來從中斡旋,以期關係緩和、婚姻回暖,即便真能偶遇“破鏡重圓”的幸事,那也可雙雙選擇復婚途徑;
假使二人已然形同陌路、勢同水火,那所謂的“冷靜期”反而難免“火上澆油”,爲什麼還要給本就“斷義離席”的男女雙方再撒上30個日日夜夜“辛辣刺鼻”的撕扯和焦慮。
既然已經選擇好聚好散,不妨就別再試圖用“捆綁”的方式來縫補形同虛設的家庭那所謂的最後體面了。
圍城可作屏障,也可成依仗,外有他人景緻,內有自己生活,夫妻需要的不是在離婚時痛哭懺悔挽回彼此,而是在結婚前就學會接納不完美的對方。
錢鍾書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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