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當爲公僕!一部理性但稚嫩的《咩咩啓示錄》

對我來說《咩咩啓示錄》是一款有點兒特別的獨立小品,因爲至今我還很難確定,這部作品到底應該算是摻了太多模擬經營要素的肉鴿動作遊戲,還是一部差點兒讓動作“反客爲主”了的模擬經營遊戲。

這問題真是無聊透頂,大家這麼忙,打開遊戲多數只爲一時痛快,誰會關心遊戲分類上的細枝末節呢?不過好在即便不考慮這些問題,《咩咩啓示錄》依然是款特立獨行的作品,它用最可愛的畫風展現了古老神祇尚行走於世間的黑暗時代,用單純的小動物演繹着文明曙光前似乎是理所應當的野蠻血腥,最後又是寓言般地調侃了信仰背後的世俗本質,也算是爲遊戲中神棍當道的時代劃上了一個不太完美的句號。

一家之言,難免奇葩,您覺得不可理喻那可真太正常了;但相信大家這段時間已經聽厭了各位咩咩教主全方位的抱怨,那也許聽我“胡扯”些這遊戲的閃光點……也不那麼難以接受吧?

反正這些閃光點多在遊戲之外,它們雖然無力彌補《咩咩啓示錄》遊戲性上的不足,但卻爲之前給玩家帶來的不愉快覓得了合理的解釋,也在某種程度上用玩家的所作所爲代替一念之間的表態,以此將選擇權真正交到了玩家的手裏:您會緊握手中的權柄延續遠古時代矇昧的殘暴嗎?還是親手扯下自己神祕主義的遮羞布,將教團發展成爲更文明的聚落?

不必急着作答,至少別讓後來刀頭舔血的日常矇蔽了教主們(可能)高尚的初衷。您需要回憶的是另一些習以爲常的日子,

大小神祇依然視大衆爲芻狗,而我們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他像羊羔被牽到宰殺之地,又像羊在剪毛的人手下無聲,他也是這樣不開口。


——《新約·使徒行傳》8:32


儘管在血色濾鏡下,羔羊根本看不清森林是否真的比平時更加猙獰,但它篤定今天就是教徒們心心念着的良辰吉日。因爲只有在這樣多年不遇的“好日子”裏,教徒們纔會興高采烈地牽出羔羊這類高等祭品,獻給四神一同大快朵頤。

左邊盲眼的蝗蟲名叫萊蟋。它身上披掛着乾枯草原,眼裏藏匿着枯竭流水,周遭輻射着灼人烈日,張揚着荒野惡神特有的狂暴,彷彿從不在意信徒的祈禱,只是自顧自地肆虐在窮山惡水之中;

之後兇殘的蟾蜍乃是赫凱特。它沐浴着泥漿與腐敗,用細小的枝丫獸骨,標記出自己統治的萬里澤州。不過終有一天,它將搭乘奴隸船來到水網密佈的南方,在那裏將自己血管裏詛咒提練成最純粹的巫毒;

站在中間的不明生物叫凱拉鰢。傳說中它是遙遠國度的異族神祇,跟隨強盜的足跡在此地紮根並將之前保護神吞進了肚子。但現在更多人相信來自它夜空中突然多出的那顆星辰,帶着虛無的寒意一頭扎進了深海,成爲了那裏的新主人;

最後是沙穆拉,狡詐的蜘蛛神。很奇怪,傳說中它更喜歡用智慧挑戰強者的權威,也樂於幫助弱小的凡人。而如今它成爲了故事和傳說的主宰,卻又將紛爭散佈在了凡人的世界裏。

四位主神,風格各異,雖然只是堆砌着並不精確的文化符號,但也差不多涵蓋了原始信仰的幾種可能;而如果說它們之間有什麼共同特點,那應該就是四位神祇都只是硬紙板上勾勒出的粗糙線條,和那蹩腳的預言一樣,彷彿是某個孩童熱切的一時興起,卻依然嘲弄般地催促着儈子手,爲其獻上羔羊最後的血脈。

在這之後的幾個月裏,羔羊會慢慢不在恐懼,單純享受今天的萬籟俱寂;但這一次,它在震驚之中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答應被囚禁者並不過分的要求,重回陽間,網羅教衆,傳揚被囚禁者的名號,用它賜予的利刃送將野獸,怪物,異教徒連同它們的主子一起送去天堂。


他們與羔羊征戰,羔羊必勝過他們,因爲羔羊是萬主之主,萬王之王。同着羔羊的,就是蒙召、被選、有忠心的,也必得勝。


——《啓示錄》17:14



幾乎是毫無預兆的,第一場戰鬥就這樣開始了。


教徒們無所畏懼,前赴後繼,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已的性命,卻很難給羔羊帶來什麼像樣的威脅——畢竟畢竟這會兒羔羊還沒有血條,它只管揮舞利劍,自能殺出一條血路;而在羔羊逃出生天後,諸神對它的考驗這纔剛剛開始:

從多有埋伏的暗林到落石滾滾的無尾林,從多有機關的錨淵沼到暗場殺機的蛛絲搖籃,在此靜候羔羊挑戰的可不光是狂熱的教徒和蠕行的野獸。還有撼地巨蟲常潛於九泉之下,只把駭人的尖刺戳向羔羊的膽子;有海口巨蟾吐息着毒液與煙火,巋然不動亦可拒羔羊於百米之外;精英教徒持刀待敵,招式大開大合卻也粗中有細,祈禱片刻還能召喚流火護身,屬實難以對付;而斑斕毒蛛最擅偷襲,吐絲飛蕩長於九天之上,一招“如來神掌”如星墜地,隨後對着羔羊就是迅猛的一口……

此外,還有潛伏的箭士,成羣的飛蠅,易怒的孢子,和蜿蜒的長蟲,它們可能在任何一個狹小的房間裏嚴陣以待,早就做好了準備恭候羔羊的“大駕光臨”;而每每冒險的尾聲,還會有各路BOSS,乃至四神本尊卸下僞裝以原型示人,以最強的戰鬥形態與羔羊決一死戰。

弒神之路,誠多坎坷,然即便如此,最終勝利者必定是卑微的羔羊。畢竟肉鴿遊戲,主角不朽,羔羊偶有失利,最慘也不過是重新來過;而弒神之所亦變幻莫測,其中往來奇遇,隨機buff,軍備附魔,遠程咒術也將助得羔羊勝了又勝——反正滿打滿算遊戲裏只有匕首、長劍、大錘、巨斧和爪子五種武器,隨機擁有暴擊,吸血,劇毒,亡魂,連擊,速攻,神力等幾大詞條中的一個,所以就算加上同樣不多的遠程咒術也實在湊不出多少build,可以說是以“肉鴿”遊戲裝備的多樣性爲代價,保證了羔羊對每種build都能至少了解掌握,若其能更進一步精通一二者,順利通關又何難之有?

更何況一路而來,多有寶箱,其中既有各類素材珍寶可留作他用,也有武器、buff、熱忱(魔法)、紅藍雙心(血和護盾)可提升戰力,更有萬能之金幣既可在戰鬥之後換取其他獎勵,也能在途中換取的額外buff——雖說buff隨機而出且不少效果差強人意,但畢竟總是需要二者選一,終歸有個buff會是相對有用的;而就算很多buff效果只是差強人意,一路下來積少成多最終效果也是相當可觀的;更何況各種buff本身亦偶有暴擊,某些強力效果加強(甚至可能翻倍)帶來的自然是戰力飛速提升,最終秒殺BOSS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誠然,這幾番舉措下來,《咩咩啓示錄》的戰鬥難度和深度已經低到了讓不少玩家無力吐槽的程度,但作爲一名手腦俱殘的中老年玩家……我還真是在這難度裏找到了久違的宣泄感和成就感,能隨心所欲地滿地打滾,隨意出招,依然順利過關了;

而如果說這樣的難度對您來說依然頗具挑戰性,那……您可能更適合搞搞後勤工作,幫教徒們過上嚮往的生活,然後,再引他們的虔誠化爲復仇的利刃,以更高一級的效率把四位古神一個一個地送上天。


我又看見,且聽見寶座與活物並長老的周圍,有許多天使的聲音;他們的數目有千千萬萬,大聲說:“曾被殺的羔羊是配得權柄、豐富、智慧、能力、尊貴、榮耀、頌讚的!


——《啓示錄》5:11~12


第一位信徒的到來,彷彿是某種鏡像般的命中註定:它是祭壇上的另一隻待宰羔羊(兔),在即將消逝的那一刻被其他神祇(的使者)所拯救,於是便跟隨使者來到自己的“迦南”,從此死心塌地侍奉聖羔羊和它被囚禁的主人。

此後的日子,枯燥而幸福:聽過佈道,分食野果,採石砍樹,備之箱中。在星朗月明前,有時間它和越來越多的教徒也會向“聖羊”虔誠禱告,感激它施展神蹟屏蔽了窮兇極惡的古神,趕走了野蠻殘忍的兇獸,清除了臭氣熏天的瘴氣,甚至可以施展魔法將青草野菜變成珍饈美味,讓它們從此不必擔驚受怕,忍飢挨餓。

只是……神蹟雖好,但豈能面面俱到?至少羔羊心知肚明,趕走了威脅的是利刃咒術和它的矯健身手;驅散瘴氣的是它手中上下紛飛的掃把;蔬菜青草只要加熱制熟就能褪去毒素美味倍增,而教徒們這種被天席地的日子,雖稱道法自然,但長此以往,飢寒隱疾必接踵而至。

好在解決問題倒也不難:點擊聖像,便可收集教徒之虔誠;而虔誠逐漸累積,便會由量及質,解鎖一系列關於宗教和世俗的諸多設備:

誠然,更好更大的聖像乃是教團的重中之重,但開墾的田地能纔是能播下希望之種的基礎,其慢慢升級的增加種子站,肥料堆乃至稻草人更是完美的教具,可以幫助羔羊教會任何人怎樣成爲優秀的農夫;

大小祭壇和高音喇叭確實“鼓舞人心”,但我想真正讓教徒感恩戴德的還是真正的居所,從簡單的地鋪到單薄的帳篷,再到堅不可摧木屋便承載起了生活的熱情,可以給羔羊提供額外的虔誠;

而相信大家應該更願意早早蓋起個公共廁所,因爲有了這東西(再指派個清潔員),各位也就學會了公序良俗,(非緊急情況下)從此以後絕不隨地大便了……

更好的基建帶來虔誠與幸福,更高的虔誠解鎖更好的建築,就這樣在可喜的循環裏,您會發現整個教團很快已然接近自給自足,至少不必勞煩羔羊事必躬親了;而這時候,教徒們亦將更高效地投桃報李,不光能化身惡魔與羔羊並肩戰鬥,還能以另一種虔誠爲教主解鎖更多的紅心(血量),更高的熱情(上限),更強力的武器,和更豐富的咒術——沒錯,總體而言,製作組是用不長的模擬經營代替了肉鴿遊戲的升級準備階段,使其成爲了“資深農場主”們口誅筆伐的對象。

農場主們所言非虛。從模擬經營類遊戲的角度看,《咩咩啓示錄》前期“保姆式經營”了無生趣卻又能佔去玩家大量時間,覺得是一大敗筆;中期教團發展掣肘於各種資源,也絕不是什麼優秀的設計;而到了遊戲後期,當玩家能輕鬆一戰好幾個晝夜時,遠征回來等待羔羊的多半會有教徒(老死)的屍體,堆滿的穢物和幾十張嗷嗷待哺的嘴,於是頃刻間勝利之榮光便被消磨殆盡了……

但話雖如此,這不合格的模擬經營,它對標的難道不是肉鴿遊戲枯燥的準備階段嗎?只因這部分內容在形式上符合某種遊戲類型,就把它拿出來與同類型優秀作品相比較,對前者而言有些不公平吧?更何況善惡生死皆在玩家一念之間,若您討厭教徒大可將其喫幹抹淨,搞個黑暗儀式將獻給被囚古神,還能獲取它的經驗功力;只是在您下決心動手前,會不會感到一絲熟悉的涼意,恰似故事開始前的那個良辰吉日呢?


盜賊來,無非要偷竊、殺害、毀壞;我來了,是要叫羊得生命,並且得更豐盛。

我是好牧人,好牧人爲羊舍命。


——《新約·約拿書》10:10~11


正因如此,當被囚禁者“建議”我獻祭教徒,並許諾了種種條件時,我算是第一時間替羔羊選擇了拒絕(除非教徒主動要求把它獻祭掉)——如果羔羊忘記了自己曾經祭品的身份,又讓自己的教衆重溫自己當年的恐懼,那它是絕無資格,也絕不可能帶領教衆走出這個蠻荒時代的。

這……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共識嗎?難道說就因爲羔羊得到了神明所賜的冠冕,它就理應得到教徒們的頂禮膜拜,甚至將生殺大權雙手奉上嗎?

多可怕的事情,但好像不少玩家確實認爲理所應當。的確,僅從遊戲的角度看,既然整個遊戲都是玩家的囊中之物,那他們不願意浪費時間給人當保姆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我自知天賦平庸,難得奇遇,雖是扮着羔羊,但帶入的仍是它身邊的教徒,尋思着自己之所以願意追隨教主,纔不是因爲它戰力爆表或是巧舌如簧,只是因爲這個小地方里沒有危險,不愁喫喝,兄弟姐妹齊心協力,能和教主一起動手,經營祥和富裕的新生活;就算哪天垂垂老矣,自己仍可在此頤養天年,直到最後安息家園一隅,就此度美滿的一生——於是就扮着羔羊儘量滿足“我”願望,享受但行好事加上美夢成真的雙重快樂

正是這種奇葩的“代入感”讓我安然度過了《咩咩啓示錄》枯燥中帶着點兒羞辱性的遊戲前期,似乎是完美“曲解”了這遊戲的正確玩法,由此產生的想法自然是同樣奇葩:所謂羔羊,可能從來都不止是個逆襲成功的教主。它在不同歷史時期有着不同的姓名頭銜,但其行爲目的始終如一:

驅其蟲蛇禽獸,而處之中土。寒然後爲之衣,飢然後爲之食。木處而顛,土處而病也,然後爲之宮室。爲之工以贍其器用,爲之賈以通其有無,爲之醫藥以濟其夭死,爲之葬埋祭祀以長其恩愛,爲之禮以次其先後,爲之樂以宣其湮鬱,爲之政以率其怠倦,爲之刑以鋤其強梗……總而言之,害至而爲之備,患生而爲之防;

而每當文明邁到了變革的門檻,也正是無數無名之羔羊願急教衆之所急,想教衆之所想,盡其所能保一方富足安康,這纔可能在未來嶄新的紀元裏穩住腳跟,橫掃舊日的牛鬼蛇神,完成世所罕見之奇蹟,最後把這沉重的擔子交到每一名信徒的手裏。

只希望這些信徒仍願尊羔羊之教導,事事以民爲先,別讓那些甜膩的理所應當給蝕壞了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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