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講“奇點”臨近,講AGI就在拐角,講人類將被取代。Elon Musk每隔幾個月就放一個重磅炸彈:FSD一年內落地,AI明年比人聰明,2040年機器人比人類多。但AI真有這麼神?未必。
這場狂歡背後的現實,是一堵越來越硬的天花板。
AI靠什麼進步?主要靠兩樣東西:更大的模型,更大的數據集。算法創新有,但只是錦上添花,決定性因素還是“喂得多、跑得快”。
問題也出在這兩點上:喂得多帶來的是收益遞減,跑得快帶來的是算力爆炸。
先說數據。
AI訓練的底層邏輯,其實就是找“模式”。無論是識貓識狗,還是生成文章、作曲、畫畫,本質上都是找輸入和輸出之間的對應關係,然後在這個基礎上推理和生成。初期數據少,模型能迅速提煉出特徵,效果提升明顯;但數據越來越多之後,新數據的“信息增量”反而在下降。
也就是說,前100個樣本讓模型學到了80%的能力,後面1000個樣本可能只帶來5%的提升。這就是典型的“邊際效益遞減”。
用一個更現實的例子:ChatGPT從3到4,大家都覺得更聰明瞭,但相比2到3的躍遷,其實沒那麼震撼。專家扒了下數據:GPT-3的訓練集比GPT-2大78倍,GPT-4更誇張,是GPT-3的571倍。但即便如此,它還是會“瞎編事實”、胡扯邏輯,連基本事實性都沒解決。
據說GPT-4訓練數據有45TB純文本。如果繼續這個增長趨勢,GPT-5就要幾萬TB的訓練數據——這是天文數字。數據哪來?更重要的是,這麼多數據,模型喫得下嗎?訓練得動嗎?
接下來就是算力問題。
訓練一個AI模型,不是把數據堆進去就完事。模型要對每一個數據點進行計算、比較、參數調整。這個過程是指數級上升的。
數據翻倍,計算量不是翻倍,是平方甚至立方上升。
能源消耗也隨之飆升。麻省大學阿默斯特分校的一項研究給了個觸目驚心的結論:訓練一個圖像識別AI,從95%提升到99%準確率,需要1000億美元,產生的碳排放相當於紐約市一個月。
注意,是圖像識別,不是AGI,不是能跟你對話、寫代碼、改合同的萬能模型。只是讓一臺AI更精確地認出圖片。還只是提升4%。
OpenAI的CEO奧特曼已經放話:如果沒有核聚變,AI的未來很難繼續推演下去。
說白了,就是目前AI的發展太喫電了,根本不現實。無論是風能、光伏、核裂變,還是未來的核聚變,沒有一種能源能夠“無限便宜”地供養下一代AI的胃口。
所有關於超級智能、全自動機器人、FSD自動駕駛的預言,統統要打問號。
以特斯拉爲例,FSD(全自動駕駛)遲遲無法實現,原因很簡單:它是基於視覺識別的AI,依靠訓練模型來感知和判斷世界。而要讓一輛車100%識別周邊物體、環境、光線、突發情況,其識別準確率必須逼近100%。一旦只有95%,就意味着每20次就可能出錯一次,而這一次可能就是死亡事故。
按目前的訓練成本,這個準確率接近不可能。現實就是,AI靠堆數據、堆模型、堆顯卡的這條路線,正在走到盡頭。
GPT系列已逐步進入“投入極高、改進有限”的階段。GPT-5如果按照上一代的邏輯繼續擴大模型,不僅訓練成本將是天文數字,而且訓練週期也將拉長至極端,甚至需要數十億美元級別的數據中心全天運轉幾個月以上,才能跑完一輪。
而最終結果,很可能只是——稍微更靠譜地回答幾個問題,稍微少編一點假數據。
整個AI產業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下一步,不再是繼續加料,而是要換鍋。也就是說,不是繼續靠擴大模型和數據集,而是必須從架構和底層硬件上徹底改變方向。
目前,有兩條路在摸索。
一是新硬件:模擬計算、量子計算、類腦芯片,統統都在炒,但全都不成熟。模擬計算理論上能大幅降低功耗,提高效率,但模擬芯片受限於工藝、精度、可編程性,一直是實驗室階段。量子計算更玄妙,退相干問題壓根沒解決,連IBM都開始降低預期。
二是新架構:比如“小模型大智慧”路線,通過更小、更高效的模型結構實現更強的推理能力。但這條路挑戰更大,因爲它不是繼續“造更大的輪子”,而是造“更聰明的輪子”,甚至得重寫AI底層邏輯。
再說一句,這兩個方向距離商業化應用有多遠?樂觀估計是10年,悲觀估計可能是30年。
這也是爲什麼,AI行業表面上喧囂不斷,底層其實隱隱有點焦慮。
GPT-4發佈快2年了,GPT-5遲遲不上。不是OpenAI不想上,是上不動了。沒有更大的數據集,也沒有更便宜的能源,也沒有更快的訓練方法。能做的,只能是優化已有模型、加強檢索、改進對齊,而不是“突破性升級”。
更現實的情況是,AI泡沫將逐步擠出。
企業開始發現,AI不是萬能藥。大模型上線後,確實可以處理一些重複性文字任務,但真要落地流程、上生產線、改結構,還得花大量人力去接入、去驗證、去微調,效果遠不如宣傳那麼炸裂。
投資人也開始警覺,大模型賽道不再是“燒錢換增長”的邏輯,而是“錢砸下去沒水花”。
甚至連AI研究者自己,也開始收斂情緒。一邊講“AGI還有很多年”,一邊忙着研究多模態、Agent、LoRA、剪枝、蒸餾……說白了,就是在現有瓶頸下找優化空間,而不是邁向新巔峯。
我們可能正在進入AI的“冷靜期”。
不是AI不重要,而是它遠沒有神化者說得那麼近、那麼快、那麼無所不能。就像曾經的虛擬現實、區塊鏈、基因編輯一樣——熱過一陣,涼下幾年,然後才真正找到用武之地。
AI也是如此。它不是奇點,不是終結者,也不是救世主。它就是一個被炒過頭的工具。
未來十年,誰能突破算力瓶頸,誰能在小模型上實現強推理,誰能在硬件層面重構AI生態,誰纔是真正的王者。其他的,都是流量泡沫。
吹上天的,有多熱鬧,落地時就有多沉重。
作者聲明:個人觀點僅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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