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言兩語:Vtuber正在失去夢想

“我就留在這裏,不走了”

2025年2月26日的晚上,一條關於“Vtuber絆愛(キズナアイ)時隔三年復活”的消息,突然開始轟炸我的各個信息渠道——當然,如果你在過去的半年裏持續關注過“KIZUNA AI”的頻道活動,那自然知道從去年中旬開始,絆愛的運營公司其實就一直在爲這次復活進行預熱,從意義不明的亂碼圖像到意有所指的倒計時視頻,使得這次復活成了一件近乎板上釘釘的事情。

可即使這樣,我還是驚訝於了自己的過分平靜,甚至在被其他老師問起是否能以此爲選題產出一篇文章的時候,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興趣,就好像它只是一條突然出現在社交媒體上的花邊新聞,從頭到尾與己無關,沒有在讀者心中引起一絲的波瀾。

很難想象,三年前的那天,我到底懷着怎樣的心情怎麼看完了那場謝幕演出,又是怎樣寫下了一篇又長又臭的Vtuber專欄文章。

對一個頭腦結構簡單的普通人來說,“虛擬主播”的概念已然變得過於複雜了。

2017年,以絆愛爲“啓發”,Vtuber開始從一種新鮮的娛樂形式,轉化成了我死宅生活中的一部分:幾乎每個月都有新的虛擬主播,頂着不同的形象破土而出,他們一邊使用着不同的身份與形象,一邊摸索着適合自己的創作領域。

在互聯網上,Vtuber是一個充滿夢想的身份。

JK、忍者、吸血鬼、惡魔、精靈、大猩猩……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缺少成熟的技術,也缺乏足夠的財力支撐,只能勉強拖動簡陋的Live2D模型,見縫插針式地在自己的閒暇時間製作視頻。那時的Vtuber們大都試圖遵循着絆愛的視頻模式,同時也遵守着某些不成文的規則,其中就包括了絆愛直到2021年休眠爲止都在遵守的規則——即保持角色的獨立與“純粹性”。

Vtuber的“純粹性”是一個極度唯心的概念,以至於你絕不會在任何一個頭腦正常的成年人口中聽到這個詞。但對個人來說,它卻是用於區分Youtuber與“虛擬Youtuber(バーチャルYoutuber)”的唯一根據,也是Vtuber充滿夢想的另一個根本原因。

在早期的動畫或遊戲作品中,你常常能看到這麼一個梗,叫作“不存在裏面的人(中の人なんていない)”。而在Vtuber出現之前,它更多被用來揶揄一種對“虛構人物”存在於現實中的幻想——最直接的,便是遊樂園中那些身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員。

就像任何有良知的大人都不會在遊樂園裏破壞孩子們的夢想一樣,早期的Vtuber們之間有一種不成文的默契,他們都嚴格遵守着自己的“角色設定”與虛擬主播共有的混沌世界觀,在“動畫勢”作爲主流的黎明期,視頻需要經過大量後期加工,這也讓維持“純粹性”的難度顯得相對較低——無論是觀衆,還是主播本身,都可以藉着“Vtuber”的特殊屬性遠離和逃避現實,或許這纔是這個身份所擁有夢想的本質。

圖文無關

可真正諷刺的是,“虛擬主播”可以播種夢想,但它們背後的大人們卻要面對最現實的問題。

一來,是維持“純粹性”而導致的勞動者權益無法得到徹底保障;二來,則是實打實的收益瓶頸問題。

面對逐漸走進“戰國時代”的Vtuber業界,不少公司爲了保持品牌熱度,選擇了無視Vtuber意願,採取更加商業的運營模式,導致Vtuber與運營公司間的矛盾摩擦反覆發生。而另一方面,傳統視頻的製作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卻只能通過傳統的廣告形式獲得收益,這讓動畫勢在“戰國時代”下的變現能力迅速被後來的“直播勢”趕超。

現實問題最終將Vtuber的幕後之人,給強行拉到了臺前——在經歷了用戶的第一波迭代後,普通用戶不再試圖去追求虛擬主播的“純粹性”,儘管許多成熟的“直播勢”依舊遵守着老一輩留下的優良傳統,但徹底從小圈子進入大衆娛樂領域的行業環境,還是催生出了大量以“開盒”等“曝光中之人”行爲爲樂趣的個人或羣體,以至於當“Vtuber”的概念進入國內後,普通觀衆直接賦予了這個身份一個更加諷刺的稱呼——“皮套人”,徹底否定了虛擬主播這一身份的“純粹性”。

“皮套人”與“虛擬主播”的根本區別在於:後者生來便存在於虛擬空間下,雖然可以與現實世界進行互動,卻又受到“角色設定”的限制,他們有“靈魂”,卻不存在什麼“中之人”;而前者生來便是真人,只是和所有現代人一樣,享受着互聯網“化身(Avatar)”帶來的虛擬收益罷了——這其中並沒有優劣對錯,只有新老用戶在情感上的摩擦和碰撞。

打遊戲的總愛用“遺老”一詞,來諷刺那些難以走出古舊情懷,又總是熱衷於排斥新鮮事物的老頑固。但要我來說,比起“遺老”,自己的情況反倒更像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十歲小孩,當所有人都決定接受現實向前走的時候,只有你依然在原地打滾,任由理智與情感扭作一團亂麻。

回過頭來,今天的Vtuber業界又何嘗不是市場選擇的最終結果?除了極少數用愛發電的個人Vtuber外,難以獲得直觀收益的早期“動畫勢”大都在另尋出路,就連曾經如日中天的“Vtuber四天王”們,也大都因爲各種各樣的理由選擇了引退,對熟悉早期虛擬主播市場的人來說,今天的“動畫勢”領域頗有一種曲終人散的淒涼。

或許也正是因爲選擇了面對現實,在絆愛時隔三年的復活後,人們纔會下意識地將一般的關注,放在她背後的運營公司,以及聲音提供者聲優春日望的身上。2019年,那場人盡皆知的“分裂風波”成了Vtuber壓垮夢想的最後一根稻草,就在外界都試圖爲中之人們爭取利益的時候,現實情況卻更加複雜。

在去年對於春日望的某次採訪中,這個問題同樣被重點關注

我無法得知三年後,絆愛轉型爲“音樂型Vtuber”的真正意圖,但卻可以假想,這是否是一種對所有當事人來說,都最理想的妥協。

在今天的市場環境下,和過去同樣的視頻創作模式很難繼續獲得同等的關注,而“戰國時代”後成型的“直播”主導型市場,也早已被幾家大型資本瓜分乾淨——更重要的是,與角色過度綁定,也對聲音提供者造成着難以預估的影響。我們常說“不要將角色和演繹他的聲優混爲一談”,這在一方面是出於個體道德標準的考量,另一方面則是爲了不讓角色成爲演員未來發展道路上的束縛。

而放在Vtuber身上,這個問題似乎就變得更加複雜了。

“中之人”概念的普及化,在幫助聲音提供者們獲得了應得權益的同時,也讓春日望和絆愛被徹底綁定在了一起。到頭來,誰也說不準這其中的利弊關係到底應該如何計算——作爲絆愛的聲音提供者,春日望的名字在網絡社區實在過於響亮;但作爲聲優,她又從未有過與名望相符的出演成績。

相比之下,主打音樂活動的Vtuber,在定位上顯然對聲音提供者的負擔更小——在剩下的時間裏,她依舊可以繼續經營自己個人的油管賬號,或是以“業界大前輩”的身份,參與到更多Vtuber相關企劃中。

去年,絆愛的企劃與運營公司“Kizuna AI”推出了一個名爲《V的覺醒》的Vtuber養成企劃,意在挖掘和培養新的音樂系虛擬藝人。這讓人不自覺地聯想起Activ8在黎明期牽頭的“upd8”企劃,只是它的針對性更強——其實仔細想想,可能早在那時,絆愛復活後的運營路線便已經有了基本的雛形。

也是在那次企劃中,春日望時隔許久地出現在了公衆視野裏。作爲企劃預熱的一環,她與五名(準確來說是六名)不同類型的收益化Vtuber進行了簡單的對談,內容以幾人成爲“虛擬主播”契機爲核心展開,其中乾貨不少,但卻也充滿了夢想——尤其是在最後一人,“平行於虛擬與現實的歌手”七海麗(七海うらら)聊到現實中的癌症,以及虛擬世界中的活躍時。

只是,這種夢想好像又太過現實,它讓你感嘆命運弄人,但卻不是我曾經能看到的“夢想”。

至今,我依舊會懷念黎明期下簡陋的建模或預製的劇本——作爲沒什麼抱負的閒人,我今天依舊會在每天下班後點開某些傳統動畫或直播間,試圖從其中尋找一些不切實際的夢想,但他們其中哪些是普通的Youtuber,哪些又是Vtuber,卻早就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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