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65535 審覈丨菜包
排版丨鹿九
寫在前面
如果你是一位幾十年來一直關注二次元社區輿論的老二刺猿，會注意到一種很 “特別”的言論，那就是 “後宮向”似乎纔是老二次元正黃旗純種，甚至還說如今的動畫市場“忽略”了他們的需求。
按照這個說法下去，其實日本動畫拋棄過的東西可多着。如今在中文互聯網裏，連 “後宮”這兩個字，都在變成某個不可名狀的四字名詞。
當然事先聲明，咱們不是來批判也不是來鼓吹這言論，作爲美少女動畫的分支之一，後宮確實有過一段輝煌時期，但自日本動畫自破除2020業界大崩潰魔咒的今天，後宮向這類作品，在整體市場表現上，似乎真就不如以前喫香了。
於是有人因此得出結論：二次元拋棄了正統的後宮，業界藥丸。
自疫情期間鬼滅之刃劇場版票房打破記錄後，業界似乎找到了“動畫”這種藝術形式的新突破口。無論國內外對於日本動畫藥丸的言論似乎也隨着一夜暴富的金錢衝擊消失殆盡，然而歷史證明只要人類還在發展——業界藥丸理論就不會滅亡。
比如下文所展示的，那些歷史上曾經的“藥丸”們。
前段時間逛貼吧時發現一個很有趣的帖子，樓主像個時間膠囊收藏家一樣收集了上世紀90年代到本世紀初的“業界末路”言論截圖，這些言論無一不指向一個已經被歷朝歷代各路諸侯反反覆覆拷打的話題——現在的動畫越來越沒意思了。
說實話，初看截圖言論猛地給我一下子懷念起來，上次看到“日本動畫要完蛋”還得追溯什麼時候？異世界狂潮時期？那段時間大運司機可謂月月KPI超標，新番更新表一眼望去就跟你不管怎麼調整，睡覺被子總是短一截一樣——原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回到話題，既然說2005年下半年後的新番都是“垃圾”，那麼2006年都有些什麼樣的“垃圾”呢，要知道如今對於2006年評價其爲“傳奇的2006年”，那一年湧現了一大批具有時代性的動漫佳作：
Fate/stay night（06版）、寒蟬鳴泣之時、涼宮春日的憂鬱、驚x草莓、櫻蘭高校男公關部、銀魂、傳頌之物、穿越時空的少女、零之使魔、死亡筆記、反叛的魯魯修等等。
更有像《歡迎加入NHK》和《娜娜》這樣深入描繪並探討現實社會問題，甚至是殿堂級作品，今敏大師的絕筆《紅辣椒》。
來不及爲06年的“藥丸”哀悼，立刻趕到戰場的是來自10、11、12年的“劇情拖沓，不好看”。
當然從現在馬後炮角度來看，這些所謂的暴論不無道理，在泡沫破滅日本進入失去的第N個十年後，社會風向的轉變不僅讓人們低下以往展望未來的腦袋，也讓動畫的目光從宏大敘事逐漸轉向各種各樣對自身的解構。
在進入新世紀後隨着商業化以及市場擴大，日本動畫歷經了許多改變纔有瞭如今的現狀，這種改變顯然並不合所有人胃口，甚至大洋對岸的我們之中也有人開始厚古薄今起來。
（這位老哥可以與前面那位05年後都是垃圾的打一架）
看到這裏已經可以總結出一套“神作公式”：以樓主發帖時間爲基準，發帖時間-1到3年以前的番劇一律爲“神作”，發帖時間以後的番劇一律爲“糞作”，主打的就是一個先入爲主、童年濾鏡，人的主觀感受大於一切。
放在華語樂壇，這叫“華語樂壇的衰落”；放在特攝圈，這叫“感覺······不如奈克瑟斯有深度”；放在體育圈，這叫“競技精神的消失”；放在歷史圈，這叫“民國風纔是風”；放在互聯網，這叫“以前的網民素質高，現在的網民太抽象”，彷彿人一生下來就註定了精神一定要活在過去。
（說實話，個人實在不敢苟同“以前彈幕和諧”，我到現在都還對當年B站的老婆黨與CP黨彈幕公開撕逼記憶猶新）
如果你經常混跡動畫圈，上面的發言我相信你並不陌生。
厚古薄今在人類的歷史上已經不是新鮮事，同樣這股動畫界的“厚古薄今”也不是近年纔有的產物，它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個世紀，彼時老美正八旗紅脖子宅男就已經在網上奮筆疾書，痛斥日本動畫不思進取。
（otakuism宅男主義、性和電腦極客，這位老哥想必是日本八九十年代OVA的狂熱者）
如今這些上世紀的劇場OVA可能只活在某些“秒殺派”的動畫MAD視頻裏充當萬能拐，以供那些沒有完全接觸過又或是道聽途說的新觀衆們來一場大型的厚古薄今，比如下面這條：
確實很有味道——我說的是劇情很有味道，個個邏輯敘事堪比AV裏在被黃毛調戲的妻子旁邊仍酣睡的丈夫般生草。我敢打包票說如今這些上世紀的動畫要是原封不動的搬上來，可能你們看到的不是對於作畫的讚歎，相反可能是一波又一波對劇情攻擊的差評潮。
但說實話，回顧這些不同年代不同語言不同環境下的 “薄古厚今”，各自在銳評不同年代的動畫它們，總體其實都在說一件事情：那就是無論是商業化也好還是怎麼都好，日本動畫確實變了。
這種變化涉及到方方面面，比如賽璐璐作畫的消失，巨大機器人派的沒落，故事題材視野越來越小等等，而作爲動畫的組成部分之一，敘事方式在這幾十年來也是左右橫跳反覆仰臥起坐。
最近趁着Fate/stay night重置版上steam的時機，筆者花費100大洋再次化身月批，重溫了這部型月連微波爐都不願意叮的一下就端上來的冷飯。
（照這個結果看，FHA到時上steam也是這個價格）
然而多年後的重溫讓我的目光不再侷限對saber永眠的鬱鬱寡歡，感嘆遠坂凜的嬌羞以及間桐櫻的隱忍，我開始關注了FSN中那位真正的主角——衛宮士郎。
爲啥我會在這裏提起這個老東西，難道是因爲筆者真的是月批嗎？作爲千禧年初的經典代表作，FSN的商業化正好對應日本動畫的大趨勢：從故事驅動到人物人設驅動。
我相信有不少原作黨不滿當年06版FSN對saber線的魔改，不僅受制於gal改動畫侷限性以及爲了拉新人讓故事整體來了個多線大亂燉，對於士郎這位男主的塑造不能說不滿意吧，只能說是 “可圈可點”。
對於何謂是正義的夥伴，爲什麼要當正義的夥伴，怎麼樣當正義的夥伴以及是否選擇正義夥伴及其後果，FSN原作通過將近百萬字，三條線以及數十個結局來解答塑造衛宮士郎的形象。
但受制於動畫信息量、出於各種原因的大幅改編刪減以及市場化考慮，在此基礎上動畫化的結果就是奠定當年百萬王廚、凜廚的盛況，而士郎，在各種複雜亂梗和信息的包圍下，淪落到風評被害甚至被冠以“土狼、土狗”這個蔑稱。這種情況，在UBW線播出後纔開始逐漸消退。
（土狼稱呼的來源自日本知名震撼愛情動作片演員鳴澤賢一的成名作Faith/stay knight，在後續傳播中“土狼”漸漸與“土狗”混爲一談）
無獨有偶，這種情況不僅大量發生在各種gal改動畫上，不少輕改動畫對其中男角色理解塑造偏差也可謂千奇百怪。你可知咱們當麻教主風評最好的時，是出現在隔壁《超電磁炮》片場嗎。
爲啥會這樣？因爲在電磁炮裏，教主90%時間都在充當毫無感情的救場工具人，不救場了就對着炮姐亞薩西一下再跟其拌嘴，這大後宮男主的形象不就立住了？不像在《魔禁》裏多忙啊，既要把妹又要救世還要跟人開嘴炮，萬一不小心理解偏差又得向全日本人民謝罪了。
什麼，你說小說裏當麻是一位 “不受任何人教唆，僅憑自己內心湧動的感情筆直向前”的人？什麼，你說《魔禁》原作後宮要素可有可無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拜託，這樣花心思改編收視率就高了？我爲何不多來幾集78定律，爲什麼不讓當麻多來幾下開門殺，爲什麼不讓美琴多喫醋多傲嬌幾下？
雖然受制於動畫需要擔任拉新的責任，很多改編作品都無法深入展開其背後龐大的世界觀，但這都無法改變的就是比起花費大量篇幅塑造，單一化、模板化塑造人物形象的做法在商業作品裏更加廣泛採用。
特別自萌系、後宮文化大行其道之際，什麼“昭和男兒平成死宅令和廢物”，“平成不知昭和恨，隔江猶唱喀秋莎”，與其絞盡腦汁思考如何塑造一個臭男人，不如讓觀衆們少用上體多動動下體來得實際。
在早年要是提起美少女動畫，那明晃晃的肉體一定是繞不過去的一道坎，otaku向造就了一時繁榮，然而當擦邊與賣肉不再能夠滿足業界增長的需求時，庵野秀明開始預言了2020年業界大崩潰。
似乎是庵野秀明預言起到反作用，就如越來越多國內二遊廠商開始擴圈增大受衆範圍，動畫出海也讓日本業界品嚐到了賺老外錢的快感。
（2020年海外市場首次超越日本國內）
隨着疫情影響褪去，海外流媒體增速放緩，日本國內線下娛樂逐漸復甦，2021-2022 年日本國內產業規模均反超海外。
動畫受衆的變化自然而言也對動畫提出新的要求，你會發現近幾年大火的動畫《葬送的芙莉蓮》，《我推的孩子》，《咒術回戰》，《間諜過家家》等，無一例外都有幾個特點：作畫精美經費充足，故事敘事邏輯清晰，題材深度大衆化。
某種程度上如今的動畫可以看作，是吸收以往的優秀經驗來更好地打造並服務於市場，走上了否定再否定的螺旋上升的道路。相比起以往你會發現近幾年對於輕改動畫節奏把控以及故事方向有了非常大的改善，就在剛過去的7月番中就已經出現了諸多輕改漫改巔峯作品。
寫在後面
作爲一名科幻愛好者，筆者特別喜歡蒸汽朋克題材的作品，相比起大衆所熟知的賽博朋克，其與蒸汽朋克所要表達的主題思想有很大的不同。
作爲脫胎於維多利亞時期西方世界的架空世界觀，蒸汽朋克更傾向於強調巨大機器下生產力與生產方式的不對等以及社會階級構造的衝突下，人們在社會巨大變革時期如何渴望變革、崇尚科技的punk精神。在蒸汽朋克鼻祖之作《差分機》裏，作者藉由三位主視角的眼睛講述了一場架空世界裏，無政府主義者反抗暴動背後的陰謀。
然而在不再仰望星辰大海的年代裏，顯然對於科技生產資料壟斷，自我解構的賽博朋克更令人感同身受，如今對於蒸汽朋克的念想只剩下時不時翻翻《蒸汽男孩》，回憶一下《最終流放》，又或是念叨着大河內一樓曾經的從良作《公主代理人》（曾譯作《公主準則》）下一部劇場版什麼時候出。
（《princess principal》，雖然後續大河內不再擔任腳本後沒有了女人唱歌男人死的勁爆劇情導致整體質量下降，但總體還是延續了傳統——反叛與陰謀）
那麼這代表着現在這個時代不如以前嗎？就像很多人很多媒體都在哀嘆隨着泛二次元越來越多，傳統二次元的席位越來越少，但放在以前絕對想不到如今咱們情報姬公衆號描繪時下新番的文章幾乎都能夠得到不錯的閱讀量。
歷史的車輪還在孜孜不斷地往前，如今在日本動畫的持續擴圈下，當現有的動畫不再滿足市場需求，觀衆渴望更多新穎的題材時，不知像蒸汽朋克這類小衆是否能夠再次被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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