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我在西部很想你

遊玩約翰讓我意識到自己對《荒野大鏢客》寄託了怎樣的情感。

顯然,亞瑟的死爲範德林幫帶來了無法扭轉的厄運;無論是那些苟且偷生的幫派成員,還是久別重逢的昔日恩人,都變得面目猙獰、性情大變。

就連約翰本人,臉上的傷疤也多了幾分故事,與那些熟悉的小鎮一同變得陌生。

——模糊的記憶

R星十年磨一劍的精神似乎並沒有繼承到其重置版身上。

可怕的並非是不經任何粉飾就上市一款年代久遠的神作,而是一個故步自封的廠商不願低頭,爲這款快有十五年距離的作品,定上了十五年後的次時代價格。

好消息是,PC版的《荒野大鏢客》會比ns和ps的表現更勝一籌。

但也僅僅是這麼一籌,體現在一毫的建模提升與幀數解鎖上,剩下關於野外的多邊形貼圖、奇怪的地形bug等問題都未能解決,畢竟這是一款暴力移植的作品,鍵鼠按鍵甚至與主機操作方式一致,需要不斷按下同一個鍵位才能提升騎馬速度,何等的抽象。

如果你是R星忠誠的畫質黨,那麼毫無疑問這種由奢入儉的體驗是斷層性的降維打擊;儘管你依然能從中體驗到一些《荒野大鏢客2》閹割的細節與玩法,但這畢竟是一款2010年的遊戲,249的價格無疑拉高了人們對其的期盼。

而R星恐怕深知自己作品的超前會撫平玩家羣體憤慨的內心,大概率他們也會在“購買與尊嚴”問題上各執一詞,所以依然鎮定自若的上架了這款很有可能會影響他們口碑的作品。

本作的評價相較於R星之前的gta“三部曲”重置也確實好上不少。

坦然來講遊戲角色面部表情與肢體動作無論是實機還是動畫都表現得相當流暢,遠處天空投射的光影也總能孕育出一些值得玩家停留一二的美景。

我作爲一個曾二刷《惡霸魯尼》與《黑色洛城》等老R星遊戲的玩家,關於一些時代遺留的操作問題與視覺表現還算可以接受,R星的一些技術力即使放到今天也依然新鮮。

比如人中槍後不會立馬倒下,他們臨死前無意識的腦力掙扎會致使手部做出統一的自救動作:扣下扳機,然後擦槍走火。

一些奄奄一息的人也會在地上蠕動爬行,片刻過後便在一條順勢而行的血漬中一命嗚呼。

還有那些早已在二代一併保留的細節;馬運動時的肌肉線條、身體準確表現得中槍反應、在馬背上死亡的人會被馬鐙拖一段距離等等。

即使早前的ai行爲相對簡單,但通過這些與之相匹配的真實物理邏輯,則會讓整個西部世界生動起來,乃至能極大的提升遊戲的射擊手感與載具手感。

幾乎很少遊戲能做到npc相關的痛感反應,就拿上述的兩個例子來說,玩家擊中後的延時反饋在某些時刻會比即時反饋更加重要,他們所做出的一系列後續行爲,會讓玩家意識到自己在射擊的是一個什麼東西。

不是代碼,不是肉泥,而是一個人,再好的音效和反饋也取代不了,包括子彈造成的流血位置,是一個生命轉瞬即逝的過程。

騎馬的搖擺動作與神經表現也是一樣的道理,《荒野大鏢客2》已經通過動作捕捉模擬出了完美的騎乘體驗,《荒野大鏢客1》在馬蹄音效與操作上遜色一點,除此之外二者的細節確實不分伯仲。

乃至遊戲的大部分任務都是按部就班的騎馬、射擊、趕集,一會架架車,一會趕趕牛羣,偶爾抓抓罪犯,一切都非常輕度,深怕你發現不了這些細節。

這也恰恰證明了R星的一大魔力,可以讓一個在生活中習慣快節奏的玩家在他們的遊戲裏慢節奏的完成一些事。

雖然我們常說大表哥的前期節奏很慢,心浮氣躁的人不適合遊玩,但事實則是這個ip依然坐擁着衆多粉絲,難道所有的粉絲在生活中都是慢條斯理的人嗎?

至少我不是,我是個很容易被大數據洗禮的人,不光看電影開1.5倍速,也很難被長視頻吸引,並且我早已對美國簡單粗暴的殖民史失去興趣。

而在R星的遊戲裏,在這款敘事緩慢、充斥着大量美國流行文化的《荒野大鏢客1》裏,我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到煩悶;對於那些毫無樂趣的騎馬時間,我心甘情願的浪費與沉淪。

即使一句臺詞都沒有,唯有滄桑的音樂相伴,我卻與約翰一樣平靜,吹着鹹鹹的風,就這麼衝着荒涼的沙漠發呆。

很奇怪,也很有趣。我想,“遊戲越來越真,現實越來越假”,指的應該不是越發逼真的畫面,而是更願意把一些浪漫與情調留給虛擬。

——陌生人

比起大多數狼心狗肺的npc,《荒野大鏢客》的羣像似乎更貼切生活一點。

畢竟這在其餘遊戲裏可能只是讓玩家跑跑路消磨一下時間的支線,在R星的遊戲裏卻更像是一種概率性事件。

當然你可以不予置理,這世界上的陌生人實在是太多,玩家已經厭煩了被當成狗腿子東奔西跑。

那麼R星是如何吸引玩家與陌生人完成交匯的呢?或者說,是如何讓玩家在一個虛擬世界中自覺地幫助一些壓根不存在的數據。需要明確的是《荒野大鏢客》並沒有什麼裝備技能,所以缺乏最根本的利益驅動。

整款遊戲的支線被R星包裝成一種意外之喜,陌生人的位置當然是固定的,只不過當大老遠傳出求救聲或者詭異的自言自語時,換誰都會忍不住前去查看一二。

可能只是阻止一次犯罪,得不到什麼錢,但看着受害者喜於言表的神情,和他對罪犯做出的一系列後續懲罰,會讓你知道自己種下果身在何處。

也有可能是找到一個瘋瘋癲癲穿婚紗的老太婆,懇求你找到自己的丈夫,其實我們都知道她丈夫的結局如何,但迫於人道主義精神,R星會讓你見證世界上最古老的愛情悲劇。

還有可能是遇見一個夢想飛行的民間科學家,穿着幾根木頭翅膀就想翱翔天空,可笑卻令人敬佩,他會讓你思考爲科學做出的犧牲是否值得。

總之,西部的人文力圖爲你展現可悲、可泣又可恨的人,他們往往是複雜且不可理喻的,相比《大鏢客2》還算有趣的西部趣聞,約翰就明顯更偏向於跟一羣被時代淘汰的老傢伙打交道了。

此時是1911年,距離亡命徒時代已經過去了足足十二年,地圖上的淘金者、槍手、妓女、掘墓人很快就會被法治淘汰,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全新的美利堅衆合國國旗。

這無疑是一個最好的時代,它標誌着新美國的崛起與復甦,但同時也是個最壞的時代,過去的人永遠留在過去任人宰割。

《荒野大鏢客1》在緬懷着什麼,尤其是那些今非昔比的小鎮、物是人非的同夥,總能讓人想起亞瑟的結局。

其實遊戲通篇都沒有提到亞瑟,約翰口中的救贖似乎也與亞瑟的關係不大;這片曾腳踏實地丈量過的土地,在二代先入爲主的影響下變得更加滄桑。

正如曇花一現的風滾草鎮與喪心病狂的亡命之徒,由奢入儉不止是字面意義上的,連同那些日記中曾記錄的一草一木,都變成了歷史車輪碾過的廢墟,這不僅僅是亞瑟死後所帶來的心理落差,更是西部世界即將滅亡的徵兆,會下意識的使人多愁善感。

歷史會遺忘這些人,藝術不會。爲何要稱R星遊戲爲第九藝術?匠心獨具或是一方面,但更多可能是因爲他們在借歷史復原一個衆生相,這類人成不了救世主和偉人,也不是能夠博得羣衆喜愛的聖人,玩家能從他們身上看到生而爲人的價值,足矣。

——救贖

“約翰,我們的時代過去了。”

當達奇孤身一人站在冰冷的懸崖邊自言自語時,他再也無法懸崖勒馬的語境令人感到心寒,那個西部點子王最後的計劃,是告誡約翰他們這羣亡命徒的最終宿命。

僅此一次,達奇是對的,即使行將木就的亞瑟說過只有約翰成功了,但事實證明《荒野大鏢客》真正的救贖,是二人通過死亡來保全某一方的心理安慰,從宏觀來看這樣的犧牲微不足道,甚至有點自我感動,但微觀上二者互相改變了對方的爲人,而並不像幫派的哈維爾與比爾一樣自甘墮落。

“get the hell out of here and be a god damn man!”

亞瑟看不起約翰,至少曾經是這樣的,他是一個流離失所的人,兩次家庭都不算圓滿,一次是自己的無能,一次是自己的愚忠,亞瑟瞭解這個混亂的世道,幫派就是一切,於是他選擇放棄家庭維持幫派的營生。

約翰在一開始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混混,不光拋棄了幫派和妻兒,還在外惹是生非,年輕的他確實非常輕浮,不管怎麼看亞瑟和約翰都不算是能和睦相處的類型。

但恰恰在何阿西的影響下,約翰逐漸成長爲了亞瑟,而亞瑟卻開始對達奇的衷心動搖,後者想起了自己曾經最單純的願景,組建一個家庭安然無恙的過日子,在他們這羣十惡不赦的亡命徒裏,只有約翰有這個機會。

“找個機會離開這裏吧,帶上阿比蓋爾和傑克,這裏已經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亞瑟帶着一絲哭腔紅着眼說,一個最忠誠的人爲另一個人的反叛出謀劃策。

本該成爲亞瑟的約翰這一次並沒有放棄保全家庭的機會,甚至亞瑟真正的救贖並非是他對那些陌生人毫不吝嗇的幫助,而是改變了一個亡命徒爲人處世的態度,給予了過去自己未曾實現的另一個可能。

約翰不再輕浮,不再變得莽撞和愚忠,他在亞瑟的影響下成爲了一個頂天立地的人——家庭的頂樑柱

荒謬的是這在《荒野大鏢客1》裏害得他死無葬身之地,被新聯邦政府調查員射的千瘡百孔,但這也正是救贖的意義所在。

沒有亞瑟的影響,約翰絕不會成爲一個出色的丈夫和父親。

不論是第二部的尾聲還是第一部的全篇,約翰在各種威逼利誘下始終保持對家庭的絕對忠誠,這正是亞瑟努力的結果,可以說《荒野大鏢客1》關於約翰爲家庭盡心盡力所做出的一切,就是亞瑟“救贖”的具象化表現。

約翰本身的救贖,在於他如何理解亞瑟捨生取義的行爲與達奇口中的宿命;他們絕不是好人,千刀萬剮也還不了罄竹難書的罪行。約翰曾想過脫離過去當一個農民,這也是平克頓偵探爲他許下的承諾。

但正義必須對邪惡趕盡殺絕,哪怕是虛僞的,如同遊戲裏白人科學家對印第安人野蠻的指控,無論印第安人多麼阿諛奉承,白人高高在上的態度永遠不會有任何變化。

直到臨近結尾,我才終於明白《荒野大鏢客》的救贖是什麼。

在經歷了沒日沒夜的策馬奔騰後,我思念亞瑟、追隨亞瑟,尋覓他曾在西部留下的足跡,思考亞瑟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所以在面對千軍萬馬前來取約翰人頭之時,看到他與亞瑟一樣自己孤身面對一切,深中數槍後依然像座山一樣屹立不倒

我竟欣慰的笑了。

彼時彼刻,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了夕陽的對立面....二人完成了闊別十二年的重逢,同樣大義凜然的犧牲,同樣視死如歸的精神,約翰繼承了亞瑟的意志主動保全他們爲之守護的一切,兩部結合起來就是完整的“救贖”。

是清晨冰山的第一次出手相助,是凌晨山峯的最後一次衣鉢相承,也是黃昏盡頭的回首相望。

《荒野大鏢客》系列並沒有大力宣傳某一價值觀或者明確的指出是非對錯,通俗點說這就是兩個惡人自食其果的故事,但看一個人不僅僅要盯着他的過去,也要思考他追悔莫及的行爲與動機,是否比美國崇尚的正義更加純粹。

認可這兩人的價值,思念兩個在西部死去的朋友,是我在橫跨十九世紀的太平洋彼岸後,留下的最寶貴的財富

更多遊戲資訊請關註:電玩幫遊戲資訊專區

電玩幫圖文攻略 www.vgove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