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腦斯基通關了《底特律·變人》。
不愧是互動電影遊戲的神作,在經歷了接近20個小時的沉浸式體驗後,彷彿人生中真的有那麼一段時間,是和異常仿生人獵人康納、家政仿生人卡拉以及仿生人反抗軍首領馬庫斯一起度過的。
圖:《底特律變人》的三位主角
在遊戲過程中,我想到了《銀翼殺手:2077》中,巨型托拉斯華萊士老闆的一段話:
文明的每次飛躍都是以可支配的勞動力爲基礎的,我們失去了對奴隸的興趣,除非他們是人造的。
圖:我們本應擁有星空,但現在只征服了九個新世界
可是人類真的不再對奴隸感興趣了麼?
可以這樣說,奴隸制從未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而人類對同族的奴役,要比《底特律·變人》中對仿生人的奴役血腥萬倍。
條條大路通羅馬,別在羅馬當牛馬
羅馬,是一個建立在奴隸制之上的國家。
與希臘人不同,羅馬人把奴隸制視爲一種天然制度,因此從未討論過這種制度是否合理。真是天生的奴隸主。
● 如何保證奴隸不反抗
○ 官方強制力保證交易
當羅馬決定將某一羣戰俘或是某一地區的人變爲奴隸後,最高的軍事指揮官就獲得了公開處置他們的權利。
他可以選擇把所有人上繳國家變爲公共奴隸,也可以贈予部下,也可以直接私下或公開售賣。
在這一過程中,軍隊作爲整個流程的執行人,保證了奴隸交易的一級市場的穩定。
圖:成爲奴隸或者死亡
○ 施加恐懼與控制快樂
在具體的實踐中,羅馬賦予了奴隸主對奴隸的統治權,一切的傷害、懲罰都是被允許的。
有些奴隸主會建造專門用來懲戒奴隸的牢房,受罰的奴隸可能被長時間鎖在某個陰暗的角落,並且接受牢房裏各式刑拘的折磨——抽打、剜眼、捆着頭髮吊起來......痛苦的上限僅取決於奴隸主想象力的上限。
鞭子則是更常見的管理工具。當然,並非所有奴隸主都會親自鞭打折磨奴隸,一些貴族或大奴隸主會從衆多奴隸中挑選他們中意的來作爲奴隸管理者,些許好處就能讓這些奴隸認爲自己比其他奴隸高人一等,而他們的管理手段可能比奴隸主更爲兇殘。
圖:無上限的肉體懲罰
除了施加肉體折磨以及心理恐懼,一些奴隸主還更充分地挖掘了人性。
例如著名的加圖,爲了更好控制手下的奴隸,制定了一套男奴能夠付錢與女奴進行肉體交流的規則,通過性來捆綁奴隸。
家庭也成爲了控制的工具——一些奴隸主允許手下的奴隸組建家庭,這不但使奴隸逃亡或者背叛的可能性大幅降低,還會產生更多的小奴隸。當然,這種家庭生活不過是鏡花水月,奴隸主隨時可以拆散這個家庭,並把其中任何一個人拆成碎片。
對於起義的奴隸,懲罰則將更爲殘酷。國家甚至會獎勵那些舉報起義的奴隸,而那些起義者將被釘在十字架上受盡折磨而死。
圖:釘死在十字架上
○ 對逃亡的管控
在羅馬處於共和國時期,抓捕逃亡的奴隸更多是一種私人行爲。爲此,很多奴隸主會在奴隸身上留下些記號。
這一情況到了帝國時期有所變化——帝國制定了詳盡的法律明確了逃奴的範疇,並且明確了逃奴抓捕與歸還主人的方式方法。
這使得對逃奴的追捕上升到了國家行爲——例如,如果一個人在他的領地內發現了逃奴,但在20天內沒有上報這個事情,就會得到懲罰。
圖:逃亡近乎奢望
● 奴隸的獲取與繁殖
奴隸的一大來源是戰俘,據稱公元前167年,羅馬在洗劫了伊庇魯斯城後,通過元老院的命令將約15萬伊庇魯斯人(Epirotes)化爲了奴隸。
而凱撒進行的高盧戰爭(公元前58~51年)則大約產生了10萬的高盧人奴隸。
實際上,不論是15萬還是10萬,數字都過於龐大了,其真實性都存疑,但能看到羅馬的奴隸中,戰俘的比例很高(至少在擴張期是如此)。
羅馬人很巧妙地美化了將戰俘轉化爲奴隸這一過程——原本戰俘是可以被殺死的,但現在作爲奴隸能夠免於死亡,因而這是一個仁慈的行爲。
圖:打仗得掙錢
而到了羅馬帝國時期,該打的仗都打得差不多了,海盜也打擊得差不多了。此時奴隸的來源變得更爲和平和多樣,例如奴隸自產的奴隸、遺棄兒、從臨近部落購買等。
由於一些奴隸主允許甚至鼓勵男女奴隸組建家庭或發生關係,奴隸自產自銷的比重不斷提高。
根據羅馬的法律,對奴隸身份的認定是隨母的,即母親是奴隸他就是奴隸,母親是自由人他就是自由人。
● 奴隸可能重獲自由麼?
是可以的,實際上,羅馬公民大量釋放奴隸,並且這些奴隸中不斷有人獲得公民權的事還引發了不滿。
一個經典的論述是,羅馬人在傳統上反對在戰爭中使用奴隸,但在權利爭奪時,往往樂於給予奴隸自由並把他們武裝成士兵。
例如凱撒被刺後,就有不少奴隸被釋,成爲了政治博弈的籌碼。而後來的屋大維也有在緊急時刻通過釋奴來獲得戰力的情況。
關於奴隸獲得自由這個事,另一個有趣的點是,由於羅馬人認爲奴隸制是“萬民法”,是普世的,所以如果一個羅馬人被敵國俘虜,那麼對方也有權把這個羅馬人變爲奴隸,他在羅馬的財產權和家庭關係就都會中止。
如果此時這人跑回了羅馬,又會被一種叫“回國權”的權利恢復原有的身份,但婚姻關係卻不會自動恢復。他得再和原來的妻子結一次婚才能再次成爲合法夫妻。
圖:羅馬人還真是一視同仁
● 羅馬奴隸制的覆滅
在羅馬的歷史上,奴隸的反抗始終在斷斷續續進行,有些規模甚大。
例如公元前104年~101年的西西里第二次奴隸起義,羅馬出動了近2萬的軍隊才平息事態。
圖:爲了羅馬!
公元前73年,著名的斯巴達克斯的隊伍規模可能發展到了10萬人的規模。
有意思的是,這次奴隸的領導者主要是高盧人和色雷斯人(斯巴達克斯是色雷斯人),經過這場起義,這兩個部族的奴隸人口幾乎從意大利地區的奴隸人口中被清除了出去,直到n年凱撒征服高盧。
圖:美劇《斯巴達克斯》系列值得一看
然而這些起義並沒有推翻奴隸制。一些神學家認爲,是基督教的出現,讓平等的觀念在信衆中普及,從而在觀念上讓奴隸制陷入了不道德的境地。
甚至,在公元316年和323年君士坦丁一世發佈的敕令,使得基督教獲得了被稱爲教堂釋奴的權利——神職人員無需任何證件與人證,就能單方面宣佈奴隸成爲自由人。
儘管如此,奴隸制依舊與羅馬帝國走到了最後,並隨着西羅馬的滅亡,才真正走進了歷史的墳墓。
圖:蠻族一炬,可憐焦土
血債累累的奴隸貿易
伴隨着大航海,奴隸制度再次從歷史的垃圾堆中被召回——美國,一個建立在百萬印第安人屍骨之上的國家,一個建國二百多年的國家,維持了一百年左右的奴隸制度。
● 奴隸販運船
衆所周知,來自非洲的黑奴需要由船隻跨越大洋運往美洲。
這是一段地獄般的航程。
黑奴通常會被關押在船隻的中間夾層,像貨品一樣緊挨着躺着,雙腳深處艙外;有的奴隸販子爲了能多運點,天才般地想出來讓奴隸們側躺着,一個個前胸貼後背,像疊好的調羹一樣——相比之下,現代運牲口的車都顯得像商務座那樣寬敞和舒適。
圖:令人窒息的“奴隸儲藏層”
這樣的環境使得販奴船的臭味達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據說一些駐紮在海港的軍官能夠在還沒有看清販奴船時就能聞到幾公里外其散發的味道。
奴隸在船上的定位就是貨物。一旦船隻遇到意外無法補給食物和淡水,奴隸販子一定首先保證自己的生存,至於奴隸,就只能硬熬了。
生病或是死亡的奴隸會被丟入大海,以防止更多的奴隸患病。
圖:奴隸只是貨物
一些奴隸會想盡辦法自我瞭解——比如在放風時跳海、激怒船員、絕食、甚至用指甲徒手抓破喉嚨。
奴隸販子會在船上準備一些原本外科醫生用來給無法進食的病人送食的軟管,以便於給那些意圖絕食的奴隸們“補充能量”。
圖:填鴨式餵食
● 勞作至死
美國的奴隸制在很多規定上與羅馬並無二致——女性奴隸的孩子仍然是奴隸、黑奴沒有任何人權,奴隸主擁有任意處置權、奴隸屬於奴隸主的私人財產,可以買賣交易,也可以被繼承。
對於早期地廣人稀的北美殖民地來說,奴隸是極爲重要的生產力,以種植園經濟爲主的南方尤其如此。據統計,到1775年,北美13個殖民地總人口大約250萬人,其中50萬人是奴隸。
圖:奴隸真是不可缺少
很多電影和小說反映了黑奴在種植園中的悲慘生活。在《爲奴十二載》中,有兩個令腦斯基印象深刻的鏡頭。
一個是作爲奴隸的男主被吊起來,靠着腳尖在泥地裏扒拉,勉強支撐自己不被吊死的畫面。
周圍的環境是這樣的宜人——茂密的植被、隨風擺動的紫藤蘿、歐式大house,但男主在爲每一口空氣而掙扎——儘管他並沒有做錯什麼。
而所有的人,彷彿都沒有看到這裏還吊着一個人——奴隸小孩自管自地玩鬧、白人監工和奴隸主夫人則自覺地將寬恕奴隸的善舉留給了晚歸的主人。
圖:風景如畫的莊園
另一個鏡頭髮生在男主被轉賣給一個心理有問題的奴隸主後——勞作了一天的奴隸們半夜被拉起來陪着唱歌跳舞,全程就奴隸主一個人最High,第二天還是照常開工採棉花。
圖:來啊,快活啊,反正第二天我不幹活
相比於現實,電影的表達仍是比較保守的——一個被抓住的女性逃奴被拴在馬後拖了回去,並且第二天就被割掉了代表第二性徵的器官,並被燒紅的烙鐵光顧了咽喉。
和羅馬的奴隸一樣,奴隸遭受到的痛苦的上限僅取決於奴隸主想象力的上限。
圖:無盡的痛苦
現代...奴隸?
很難想象,現代社會依然存在奴隸。
實際上,由於現代大多數人的觀念裏奴隸制早已成爲歷史,現代的奴隸制可能更爲隱蔽——它們隱身於合同、契約、法律文件之後,在權利與暴力的保護下肆意掠奪。
作者在《用後即棄的人:全球經濟的中的新奴隸制》一書中提到,現代奴隸制可能比傳統的奴隸制更爲冰冷——在生產力落後的傳統奴隸社會中,購買奴隸好歹算是一種投資,奴隸逃亡後還值得追捕;而今天,奴隸的獲得更爲廉價了,奴隸主們只追求在有限時間裏把奴隸的價值榨取乾淨,用後即棄。
● 泰國的妓院
在泰國,貧窮與人口爆炸爲城市裏的妓院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女奴來源。其奴役的方式被稱爲債奴——女孩兒或是被家人售賣或是被各類中介欺騙來到妓院,並且會被告知欠了妓院一大筆錢,需要靠賣身還錢。
當然,這是一筆永遠也還不完的債務。一旦女孩兒得了艾滋或者年老色衰,就會被垃圾一樣丟棄。
圖:一個靠色情業過活的國家
● 代代相傳的債務
在巴勒斯坦,大量失去土地的農民不得已將自己賣給磚窯廠,從事危險而原始的燒磚工作。
如今,這些第一代失地農民的債務很多傳給了他們的後代,這迫使其子孫後代依然只能從小在磚窯廠勞作。
這些工人似乎陷入了一個怪圈:每天努力賺的錢勉強能維持一家人的生存,但債務卻像是會自行生長的怪物,不斷增長。這種情況下,磚窯主對工人擁有了遠超一般僱傭關係的權力——打罵、關禁閉、妻女被淫辱、酷刑,予取予求。
令人感到厭惡的是,這種基於債務的奴役來自於預付款制度,其運作的大致邏輯是這樣的——一無所有的難民家庭爲了生存,會尋找磚窯主謀求工作。一開始,磚窯主會提供一筆帶利息的錢,使整個家庭能夠在磚窯周圍獲得房子、食物以及基本的生產工具;隨後,這個家庭需要靠打工償還債務,期間發生任何意外,例如生病、事故、或僅僅天氣不佳無法燒磚,就會迫使這個家庭借更多的錢。
有些磚窯廠會強迫工人必須在廠內購買高價食物和工具,從而產生新的債務。由於債務償還情況的統計者就是磚窯主本身,一些數據上的小花招就足以讓家庭入不敷出。
總之,這些債永遠也還不完了。
● 因爲可以,所以奴役
類似的戲碼也在巴西上演。
首先是貧窮創造了大量掙扎在死亡線上的人,中介只需要開着拉貨的車進入貧民窟,許諾工作與極其低廉的回報,就能帶回一卡車的“準奴隸”。
這裏的工作從燒磚變爲了製作木炭。
這些木炭廠建在巴西的原始森林旁,往往距離貧民窟十分遙遠——在前往營地的路上,中介往往向工人許諾可以盡情喫喝,他請客。對於長時間處於飢餓的人來說,放開肚皮喫的誘惑不亞於惡魔的低語。
等到達木炭廠,迎接他們的就會是荷槍實彈的守衛,而他們也將被告知這一路上的花銷都需要自己來償還。
工人們在木炭廠的“使用壽命”比泰國的妓女還要短——通常就是幾個月到兩年不等。一方面,經過兩年的消耗,附近的森林資源耗盡,工廠需要搬到新的場地;另一方面,工人們在烤箱一樣的環境中待上兩年,不死也是一身毛病,與其花力氣把他們遷移到新的工廠,不如把他們就地驅逐,再去貧民窟找新鮮勞力。
事情的殘酷之處就在於此,如果能毫無後果地犯罪牟利,爲什麼不呢?
實際上巴西的勞動力價格極爲低廉,即使以合法途徑招人幹活,木炭廠的利潤依然非常可觀。但問題在於,大多數的木炭廠的廠主也不過是這個利益鏈條中的一環——大部分的森林和土地都屬於大公司所有,在貧窮、單一產業、壟斷的加持下,這些公司能輕鬆地讓整個產業中的廠主都處在破產的邊緣。
實際上,很多廠主不過是這些大公司的黑手套,拿的工資和一個普通合法的伐木工差不都。爲了自己能更好地活下去,他們只能用奴隸制將人力成本壓到最低。
而且工人們很好騙,也不會有任何部門、機構關心他們的生存,爲什麼不奴役他們而要去正常招工呢?就算真有政府人員或是國際人權家來調查,這些大公司也可能把所有的問題都推到這些廠主身上,並且宣稱自己對發生的一切不知情。
奴隸會消失麼?
對此,腦斯基是悲觀的。
隨着技術的進步,人類肉體的經濟價值還在進一步提升——原本作爲勞動力或者泄慾工具而存在的奴隸,如今能提供器官、骨髓、血液、皮膚等等高價值的稀缺品。
除了肉體,《賽博朋克》中的超夢技術預示了另一種危險的可能——當記憶能夠通過技術的手段被讀取和分享時,利用真人來拍攝各種一次性的、突破道德的超夢就有了巨量的經濟價值。
克隆+人造子宮+基因技術會誕生玩具一般的全新奴隸人類麼?讓我們拭目以待人類的下限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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